第三十四章 須坦白預死期(1 / 2)

晦難決 一山嶼 5277 字 9個月前

畫麵若隱若現,縹緲不定,隻有一人身影看得清楚。那人身著綠沈裘衣,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身後兵士數萬,與前方人一人形成強烈反差。

他一襲白衣,腰間纏著青綾……

靠坐著的人忽然扭過頭來,眼中凝著陰鬱,一下令他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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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林怎麼又到外麵了?”善財推開門,連忙跑到他身邊還看了看黑沉的天道。

他不過閒來無事到外邊坐坐,誰知眼前突然出現那幅場景。

實在……

鐘知林站起身,拍了拍他道:“我無事,你不必擔心我了。”

善財看著他,眼中有些複雜,許久,才從身上掏出一塊布來,小心翼翼翻開。鐘知林心中疑惑,湊近一看,竟是一麵銅鏡!

“你那日說想要,我便道與殷祗,他說身邊好友正巧有一塊,便拿來送你。”說著將銅鏡遞給鐘知林。

距那日已然好久,善財竟還記得!與殷祗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今日才拿來,本想單獨給你……”善財停頓,語氣突然又重了起來,有些憤恨,“誰知阿玟白日裡一直纏著你不放,一絲空閒都不留!隻好現在給了。”

聞言鐘知林心生感激,但又不敢要,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這銅鏡怕是那位善良之人心愛之物……還是不要了。”

“並非,隻是街邊隨意買的,湊巧帶來,能為你所用,他很是高興。”然後一把將銅鏡塞到鐘知林手中。

鐘知林拿著銅鏡,慢慢緊攥起來。這感覺竟有些似曾相識?

他仿佛失了神,輕聲道:“我原本也有的,是當做……”

當做什麼?

鐘知林噤了聲,眼睛有些酸澀,他用力眨了眨眼看向善財,鄭重道:“多謝你,善財。我還要去謝殷祗,你明日能否帶我去?”

“好。”善財答應,再與他一同坐在屋旁。

他扭頭,隻見鐘知林死死盯著銅鏡,拿在手裡攥著,生怕彆人奪了去。看來他很是喜歡,但眼神中像是有執念,格外沉重。

兩人緘默許久,善財剛要起身離開,怕擾了他時,鐘知林開口,平靜無波瀾,“我總聽他們說,我是個癡傻王爺,這是為何?”

善財愣了愣,他回想一番,才回答:“你幼時高熱,醫治出了差錯,一直癡傻。直到夏,十六歲生辰,在宮中遇見國師,是他將你醫好。”

夏?

鐘知林心中一震,但麵色不動,繼續問道:“然後呢?”

“你……”善財懷著愧疚,語聲低了下來,“但你的記憶,應該是從秋日開始。”

“中秋。皇宮祭典,隻有國師一人能出宮,他帶你去遊玩,鐘戚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闖出宮,派人劫了你。其中……有我。”

說著看了鐘知林。他不動,像是凝結。

善財聲音愈發低了,“我那時臉上塗了粉,你應該不記得我……”

“鐘戚恨國師,所以他身邊的人,都不得安寧。當時亦是瘋魔,一眾人站在後麵,連念前輩都不敢上前。他問你要跟他還是國師,你死不改口,一直念著國師。”

“也是我。他把你扔到屍骸庫轉身就離開,我就在門口……我沒開門。我……是我太怕了,不敢開。一直聽你哭喊,半個時辰。”

“你再出來的時候,渾身是血,記憶就沒了。”

“……”

“國師後來殺了所有人,鐘戚早早帶著念前輩離開。他認得我聲音,留我一命。”

善財屏住呼吸,兩隻手交纏在一起,再鬆開。許久,他才敢扭頭。隻見鐘知林麻木地點著頭,麵無表情,眼睛還是盯著銅鏡。他頓時心如針紮,氣息有些紊亂,不敢再看,慌忙起身,臨走時,身後輕飄飄傳來四個字。

“我不怪你。”

倏地,善財仿佛一下被擊潰,轉過身跪下趴在鐘知林腿上,竟是大哭出了聲,然後又像是意識到此時情態,伸手掩住,但難隱嗚咽。

“是我……是我對不住你……之前鐘戚辱你,我能求國師來的……我沒去。我當時暗弱無斷,錯恨了你,一心想著是因為你與我親近了善家才沒的……”

鐘知林這時才神情微動,怔怔地看著善財。善財平日都是一副冷淡模樣,除了總對阿玟生氣,還有關切他。

將銅鏡小心收起後,鐘知林輕撫著他脊背溫聲道:“那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不怪你。”

其他的話鐘知林再沒說出來,隻是抬頭。

今日明月似銀鉤。

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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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哥哥在刻什麼?”阿玟貼在鐘知林身上問。

聞言,鐘知林停下動作放下匕首,將手中銅鏡偏過給阿玟看,“是花。”

“哇——”她湊近了,不禁讚歎出聲,眼睛微微睜大,仿佛有星辰步入。

銅鏡背麵與其周邊雕刻花草栩栩如生,此等技藝,像是磨煉許久了。可鐘知林覺得奇怪,他分明從未碰過……

大概是之前學過,不過他忘了。

阿玟雙手纏著鐘知林的脖子,聲音軟糯,笑著道:“什麼花呀?好漂亮!”

說到這他愣住了,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等你善哥回來後問他吧。”

聽到善哥二字,阿玟便沒了笑意,將手收回,撅起嘴道:“他好凶。看我的時候凶,不看我的時候也凶。我討厭他。”

“他是個很好的人呢,隻是看起來凶罷了。”鐘知林沒說隻是對她那樣。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你之前不是說他還給過你糖嗎?他……”

聽到這阿玟更委屈了,小臉都皺到一起,生氣道:“他給的糖吃到最後一刻是苦的!!太難吃了!!”

“啊?”鐘知林有些驚訝。糖不都是甜的嗎?

但細想善財舉動……那真的是糖嗎?

鐘知林戳了戳阿玟的臉,安慰道:“興許是特彆珍貴的糖,與平常的有些不同,頭一次吃難免不能接受,你善哥應是想把最好的給你。回去再給你買些其他的,不生氣了好不好?”

阿玟想了想,一下撲到鐘知林懷裡,輕輕點頭。

須臾,她仰頭問鐘知林:“鐘哥哥,那個小銅鏡能借我一日嗎?”

鐘知林有些猶豫,沒立馬答應,問:“阿玟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