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欲知事占塵碎(1 / 2)

晦難決 一山嶼 5245 字 9個月前

那人沒說話,轉身守在門口,鐘知林看他沒受傷又寡言少語,隻得回去。昨日老師聽他提起鳧樘,反應平靜,到現在還是平常樣子,他訴便聽,從不多說。像是一切都早已知曉。

他和司沫打那一遭,可謂動靜不小,沒過多久便來了傳信叫他,渡含竟直接卸了偽裝,隨他一同前去。鐘知林跟在他身後隱隱覺得開心。這感覺就如跟在鐘長身後一樣,像大鳥護著雛鳥?他偷偷勾了勾嘴角,忍住沒因這想法笑出聲。

仍是大殿,眾人目視他們進去。夫人坐主位,見渡含先是起身行禮,儀態端莊。隨後請他坐下,大殿寂靜,隻有夫人和渡含落座,司沫微闔眼,側頸一道劃痕不短,幸好不深,不然可不能好好站著。

他們不語,大殿冷寂,著實令人不自在,他也不敢貿然出聲,保持原樣站著。右邊突然傳來聲響,接著肩頭被人輕按,將他按到座位上。他先是震驚,不過下一瞬就聽對麵司沫強壓製住怒氣裝作平靜道:“一個仆從都能進議殿,如何管教的?將這規矩視為空氣嗎?”

夫人終於出聲,道“既是林兒身邊人,也不必這樣嚴苛,沫兒,你也坐下。”眼睛轉看向他,他銀白發下隱掩的傷痕猙獰,冷漠至極,站在鐘知林身後,她也不再多說。

“渡含臨君親授林兒技藝,實是林兒之幸。”

渡含輕頷首:“知林天資聰慧,也實是吾之幸。”

“往後臨君可與三位長老同位,旻瀾殿任意一處都能為君所用……”

“多謝夫人好意,吾原是長兄命來提點知林幾番,無意奪三位長老威望,亦無意隨心占用貴地。”

鐘知林在心中歎了一歎,老師威武,這樣簡單就回絕母親籠絡。

夫人謝過,轉了話題:“不知那位如何稱呼,為何要傷沫兒?”

他隻挑其中一個答:“令郎先行出手,不可不防。”

“仆從之身,先不計你闖入議殿,你行蹤詭秘,身份不明,恐怕居心叵測,對祈海域不利。對我出言不遜,言行挑釁,這不該罰?”

他不卑不亢,一一反駁道:“我雖為仆從,那也是我身前人的仆從,不是你旻瀾殿的仆從,各契不在你旻瀾殿手上,這規矩我為何要守?我行蹤如何,為何要告知於你?敢問公子,你行蹤比我磊落幾分?暗地跟蹤我主,就連他的人也要管?如此看來,誰居心叵測?”

“再者,何為出言不遜,言行挑釁?我又是如何做的?勿要憑身份顛倒黑白,若是碰手就算的話,夫人豈不是也該罰?”

司沫語塞,道不出什麼,夫人輕拍桌子,道:“是個能說會道的。但傷了人,總該……”

“禮尚往來,恕不接受。”他直盯著司沫,又補一句,“公子應當知曉。”

渡含此時將杯放下,輕笑了幾聲。司沫麵上笑著,但心中有氣,鐘知林自然知道,可他也真真覺得身後人說的句句不錯,勉強忍住了回頭看他的念頭。

夫人笑道:“能傷到沫兒,想必修為比沫兒高出許多……”

“此生隻忠我主。”

這次鐘知林終於忍不住了回頭看他,不知為何這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才相見幾次,對話都隻是對方短短幾字,他又沒贈他什麼貴重之物……

夫人輕歎:“也罷,林兒今後,好生管教吧。”後又看了幾眼司沫,站起身,“孩子間的小事,叨擾臨君了。”

渡含笑著搖頭,手輕點鐘知林,帶他離開。自此,凡有人,都得行禮敬一聲林公子了。

回去,鐘知林不禁想,若按他那樣說,華念是否也能和他一樣?華念聽聞那事,早早在殿口等著,在身後看那人的眼光不由得變了。

再出來,隻聽鐘知林樂聲對他們道:“大成!”

遂向夫人請命,去滔契池。

他似真如老師所說,天資聰慧,又有靈石與眾多好物加持,一連多日猛學,修為大增,能與司沫相比,此後就不必再怕。司沫言擔憂父親,也願前去,因此被迫與他們共乘靈騎。各自臉麵都曾閱過,他也不願費心偽裝,一路偏頭賞景。

三地都開了守境結界,牢牢護住,中心夾著的滔契池格外突出,隻見其間裂痕與深坑令人心驚,從上空看似還有向外延伸的趨勢。

都言滔契池是造出天地的神主憐憫眾生留下,如今損壞成這般模樣,不是神主懲罰眾生還有什麼?

鐘知林不知神主既然憐憫眾生,為何要留下造出殺戮的池子,也好奇池內殺戮之器會如何。這池定然再不能回來,隻是巨裂不補,三地分散不說,各地都將遭受磨難,到那時人何以生存……

臨邊緣,眾人堅守,裂痕每向外延伸一分便補一分。見他們來仿佛多了絲希望,三位看來像是眾人之首,見他們快步向他們跑去,一見來人是司沫,表情驚憂幾分道:“公子怎麼來了?為何林公子也……”

“願儘綿薄之力。”司沫與鐘知林齊聲道。那位顯然是祈海域的修士,他遲疑不定道:“域主那邊要如何交代?域主曾下令不讓公子參與……”

“我母親已經同意。”司沫這樣說,對方無奈隻好答應放他們進去。中心塌陷一塊,渺無人煙,看來隻能下去。可距它這麼遠就又被阻攔,對方持一酷似夜明珠的寶石讓他們伸手測靈力,若低了,恐怕不能再進去。

司沫看向鐘知林,退後一步道:“知林先試。”鐘知林不理他,試便試,伸手放上去,隻見它緩緩發出熒光,但未及全部,對方惋惜搖頭。司沫又請華念,結果仍是如此。

華念抱著胳膊,與鐘知林站在後麵,很是不悅地瞪著司沫,看他能亮多少。見其光芒覆蓋甚至刺眼,對方表情亮了一瞬,但驟然,那光芒消失許多,隻差一毫。

最後到他,他卻先是回頭看了一眼華念才轉身去試。手剛觸碰,白光耀眼,令所有人都不禁抬手遮掩。如此,他們四人隻有他能進去。

三人被攔在外麵,他被領去最深的暗淵。

這處裂縫比剛來時的密,活似細蛇蜿蜒爬過,著實瘮人,讓鐘知林盯著愣了許久。來的大多是無歸處的修士,其他歸屬三地若非修為極高或低,都在各地駐守。

外圍人多,到他們這邊陡然少了有一半。中心的想必是如他一樣出類拔萃的修士,亦包括三主,聞言掉下去的人大多救下,其他……隻能道是行蹤不明,早日找到便能早日從根基補裂。

鐘知林蹲下用手撫地,旁邊華念道:“那日有許多人去滔契池拿一樣自己的法器,盛會祭神主,神主賜恩澤。”

“那神主為何要生氣,分明祭他。”

華念言不知道,恩澤沒享幾份,災禍卻要均擔。

“神主當真有用嗎?神也沒用。”鐘知林低喃,“萬千人往,卻不知其中險惡,道儘衷言換不得一點誠心,苟利居高處,素餐屍位,真假黑白寧可遮目不視……”

肩頭被攬住,鐘知林回神,隻見華念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他想到華念本就不願他過來,連忙解釋:“我隻是想到了其他的,並無異樣,我很好。”

華念看他許久才點頭,鬼使神差問他:“若有人能毫不費力幫你想做之事,卻不幫反而害……不。阻止你,你當如何?”

鐘知林將手放在地上,用靈力試圖減小裂縫空隙,沉默良久語聲平靜道:“我很悲哀。”

“我想做之事做不到要求助他人,是我力不能及,平日修習不夠。阻止又不能反抗,原因亦是如此。那就怨不得他人,勤修便是。”

華念到了這少語,又突然問他這樣奇怪的話,鐘知林反倒擔憂他。這時司沫道:“你們好生清閒,聊得可好?”

鐘知林轉頭看了四周,此處人少,大多幾人一團,他們在南,一片地域隻有三人。司沫語意不善,鐘知林不回。他繼續道:“我們多補些,外麵修為差的也就好過些。”

聞言,他們立即坐下,聚靈氣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