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慧越發地覺得張大姐在辦公室裡針對她，三天兩頭兒地陰陽她，一次兩次加慧不以為意，時間久了她就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沒招她沒惹她，一把年紀馬上就退休的女校醫，為什麼要找她的茬？

直到那天張大姐不在，辦公室的李姐悠悠地對加慧說

“張姐這身體倍棒的，兒子剛結婚，還指望著多上幾天班給孫子攢奶粉錢呢！”

加慧才恍然大悟

原來張大姐是舍不得自己的在崗工作，又覺得加慧“在職考研”是個噱頭，真實目的就是把她擠下去，讓她提前退休來給加慧騰位子，畢竟校長可是加慧爸爸的親姑姑，哪有不向著自己家人的道理。

加慧是真不想做這份兒工作了，可是不做的話回到家裡媽媽又不知道該怎麼鬨，況且，加慧也覺得張大姐的猜測有那麼三分道理。

想到自己可能是個關係戶，還影響到張大姐的生活，加慧便覺得理虧，對張大姐的那些不滿消散了許多，因此在生活裡加慧常常有意無意地向張大姐表露自己“再考不上就去縣醫院上班”，“這次一定能行”的決心，以緩解張大姐的敵意。

儘管加慧節節退讓，張大姐的背地裡嚼舌根子卻從未停歇，直到加慧聽到第N個版本的自己早戀的故事，愚鈍如加慧才意識到這敵意可能來源久遠。

考慮到這些無中生有的早戀故事北京都是高中，加慧去找了自己的高中班主任剛哥，這才知道，原來高中時，張大姐的兒子和加慧是同樣的分數，但加慧因為語文分數較高，因此排名靠前，幸運地被實驗班錄取。而張大姐的兒子“流落”到了平行班，之後成績一落千丈，，不複初中時的優秀，在張大姐的邏輯裡，實驗班的師資和學習環境更好，因此加慧能考上211，而她的兒子因為在平行班被班裡的“小狐狸精”勾引，無心學習，最後隻上了個二本。張大姐對此耿耿於懷，她從來不會去考慮自己初中時期把兒子壓榨得太過，高中開始時又因為兒子是平行班上的班級第一而沾沾自喜，完全忽略了兒子的心理、生理變化，隻把怨恨轉移到了加慧頭上。

“曲加慧就是個走後門的”

這個念頭在張大姐心裡根深蒂固。

隨著暑假結束，加慧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家有凶悍母親，校有刺頭張姐，讓加慧常常有一種她並不是在這所學校裡工作，而是在勞動改造的錯覺。

加慧在學校根本不敢表現出任何的和異□□好的傾向，生怕一不小心就在流言蜚語裡懷了孩子，那樣的話加慧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自證清白了。

每每和寇名揚聊天，加慧總會覺得放鬆和舒適，寇名揚常常掛在嘴邊寬慰加慧的兩句話，一句是“關你屁事”一句是“關我屁事”。

寇名揚告訴加慧，張大姐再當著她的麵陰陽，就和她說

“關你屁事”

如果是指桑罵槐，說彆人的好來反襯加慧的差，就和她說

“關我屁事”

加慧雖然從來沒真的說出口，可是在心裡念念，就覺得很爽快，果然，道德在披著道德皮的粗俗麵前不堪一擊，隻有真粗俗才能打敗假道德，粗俗和道德的關係就好像遊戲裡麵的克製關係，純肉克半肉，半肉克純輸出，純輸出克純肉。

人得學會變通

五四青年節那天，學校組織學生觀看紀念五四運動一百周年大會，與以往不同的是，每每開會都以訓練為借口開溜的寇名揚，老老實實地坐在板凳上。

“不是月底有比賽嗎？怎麼沒去訓練？”

老師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臉好奇地問道，寇名揚最近的變化老師看在眼裡，從前一上課就打瞌睡的小子現在每節課都目光灼灼地跟著老師的節奏，晚修時也會捧著本習題冊來問問題，而且不同於大多數的差生，寇名揚似乎悄悄把基礎打的十分牢固，不僅語文老師，近來數學老師、物理老師也都和班主任反映過，這個在班級末尾的男生突然奮進了。

“語文老師說可以了解一下五四運動方麵的知識......”

語文老師當然說過，但他怎麼會聽，是加慧堅持要他去看看。

“我也會看，這種會議內容是很豐富的。”

寇名揚便也就添了一絲興趣。

和加慧的朝夕相處，讓寇名揚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從前他覺得努力學習的人很蠢，像一隻笨拙的母雞，拚命撲扇著翅膀想要飛起來，卻被肥碩的身體一而再，再而三地墜到地上，直到落地還要搖擺幾下才能保持平衡。

太狼狽了，不是嗎？

努力是最笨的方式了

可是後來他逐漸發現，努力並不是一種方式，而更像是一種天賦。能夠靜下心來學習知識，克服內心的煩躁，抑製住神遊天外的思緒，把目光聚集到一處，體會文學的奧妙，感悟宇宙的博大，並從中獲得樂趣。

“你知道1919年為什麼會爆發五四運動嗎？”

加慧問寇名揚，男生搖搖頭

“在那個新思潮湧起的混亂時代，青年們作為最容易接受世界改變的一批人，在麵對這個世界對中國的態度上時，既憤怒，又因為這種憤怒而振奮。”

1919年1月，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勝國在法國巴黎召開所謂的“和平會議”，中國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勝國之一，參加了會議，中國代表在和會上提出廢除外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撤退外國在中國的軍隊和取消“二十一條”等正義要求，但巴黎和會不顧中國也是戰勝國之一，拒絕了中國代表提出的要求，竟然決定將德國在中國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

“弱國無外交”

“在那個被壓迫的時代，是青年們用血肉之軀，喚起了中國人民反抗的意誌，他們勇敢無畏，剛健勇毅，帶來了一場徹底的，不妥協的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革命運動。”

“他們號召解放思想，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勇於奉獻”

“雖然青年們還未領略世界之大，可也正因為這份未經磨礪，他們銳氣十足，昂首挺胸，敢於提出要求，向世界宣戰，這是懷揣著滿腔愛國熱血的青年最寶貴的東西。”

“這份勇氣和朝氣，要用在正確的方向上。”

加慧對寇名揚說，也對自己說。

5月底有一場地區青少年聯賽，如果成績夠好，寇名揚就能夠拿到國家一級運動員的榮譽，一般高考生都不會參加這場比賽，因為在高考前夕，訓練勢必會影響到高考成績，但一旦拿到國家一級運動員，就意味著寇名揚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上北京體育大學。

大約是受到了加慧的影響，寇名揚決定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