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慧打發梨梨的男朋友出去買碘伏和紗布，然後把勝子揪到一邊，緩和了語氣問道

“怎麼回事，梨梨怎麼進搶救室了。”

“她對象推的”

“宮外孕”

勝子喪眉耷眼地坐在牆角，咽了咽口水道

“你怎麼跟她對象打起來了？”

“你彆管了，他混蛋，該打。”

加慧把頭扭向一邊，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著問道

“你跟梨梨的孩子有關係嗎？”

勝子的掃把眉皺成一團，抬頭看向加慧，她趕忙蹲到勝子旁邊

“我是喜歡梨梨，之前她說她男朋友離職之後情緒特彆不穩定，整天在家和她吵架，我就跟她說了我喜歡她。”

勝子把加慧拉起來，向手術室門口的沙發走去

“她沒回複我，但是聊天記錄被那男的看見了，那男的就跟梨梨吵，梨梨不想理他，就準備出來躲躲，走到門口被那男的推了個大跟頭。”

梨梨的男朋友遠遠地走過來了，勝子斜眼看了一下，悶聲說道

“我跟梨梨什麼都沒有。”

“我跟她每次都做措施，她除了跟你們出去，也沒有彆的應酬！”

他眼睛瞪得溜圓，鼻孔隨著呼吸一張一合

“可是你心裡也覺得梨梨不是那種人對嗎？”

加慧一邊把紗布打開，倒上碘酒，給勝子擦傷口，一邊問道

“我跟她在一起三年了，她當初還是為了我來的北京......”

男人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

“你們是全程都做措施嗎？”

很多情侶因為貪圖快感等原因，會等快忍不住了才做措施，這樣是非常危險的，有很大可能會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漏精而導致避孕失敗。

加慧簡單講解了一下原因，隻見男人的表情逐漸變得錯愕，然後他低著頭向勝子伸出手

“不好意思兄弟，我上頭了。”

勝子伸出手在男人手上拍了一下，悶聲道

“對不住”

加慧這才鬆了口氣，略略轉了轉身，準備給梨梨的男友處理傷口，卻發現了旁邊表情複雜的左初一。

“你什麼時候來的？”

加慧把紗布和碘伏收起來，示意左初一坐下

“就在你科普計劃生育知識的時候。”

勝子的聲音裡多少帶了點幸災樂禍

“靠，什麼啊，這些知識你們都該知道的！而不是要醫生來科普！”

加慧大囧，氣氛卻輕鬆了起來。

梨梨和男友確實堅持每次都做措施，但不完全做=不做，還因為這種不完全的措施而失去了警惕心裡，姨媽推遲了一個月都沒有提高警惕。

“我平時姨媽就不太準，所以也沒往那方麵想。”

梨梨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出來，不僅把身體搞壞了，裡裡外外的一大筆手術費也掏空了她的錢包。梨梨的男朋友每天來看梨梨，但她卻無論如何也不想見他了。

“這一次的責任不能都怪在他頭上，我也有責任。”

梨梨蒼白著臉，嘴唇也翻出一種不健康的粉白色，她頭微微偏著，透過加慧看向對麵床的一對中年夫妻，女人得的是子宮肌瘤，男人在一旁陪護。

“他離職三個月了，每天都說要出去找工作，可是隻最開始的兩天出門，我催他出去，他隻說還沒準備好。

“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可他整天在家裡打遊戲，家務也不做一點，我說他兩句，他還覺得我嫌棄他了。”

對麵的男人去洗了一個蘋果，削了皮之後切成了兩半，和妻子一人一塊地吃了起來。梨梨拉著加慧的手說

“這次多虧了你們在，不然我也沒命在這裡挑三揀四了。

“他媽媽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因為我大學不好，他是個985，覺得他跟我委屈了，還說我是個狐媚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老實過日子的。去年過年去他們家，他媽媽連紅包都沒給一個，我想著他這個人總是好的，我們大不了以後不回家。

“可是這一回，我徹底想明白了，倘若這個男人真的愛你，他總是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的，他最愛的人是他自己，然後是他媽，最後才是我。”

加慧看著梨梨的神色，嘴巴張了張，最後什麼也沒說。

梨梨在手術室的時候，這個男人還在懷疑梨梨的清白，這種懷疑施加於真的做錯事的人身上，會讓人暴怒，而放在一個清白的靈魂上，無疑是一種侮辱，是一味能夠抹殺所有愛和希望的毒藥，會讓人沉默，然後在沉默裡滅亡。

梨梨沒有告訴家裡她經曆的事，在出院後她把自己的化妝箱送給了加慧，裡麵整齊地碼著梨梨的口紅、眼影、腮紅、和化妝工具。

“我不再需要這些了”

梨梨走了，離開了北京，回了老家。

加慧捧著梨梨的化妝箱，想著她們高中時候的樣子。

高中時候梨梨就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雖然成績不太好，但開朗又陽光，班上的同學都喜歡她。加慧最喜歡看梨梨笑了，白淨的笑臉上綴一對小小的梨渦，俏麗的鼻子兩邊是飽滿的蘋果肌，眼睛毛茸茸的彎成兩個小月牙，茂密的野生眉不用修整就標致得像是畫上去的。認識梨梨之後，短眉星人加慧才知道什麼是“眉目如畫”。

梨梨最愛美了，她買最漂亮的裙子，畫最好看的妝，在灰撲撲的北京做最乾淨的白領。

可是她如今什麼都不要了

她該有多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