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慧一直覺得有些愧對寇名揚,算上來北京那次,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放寇名揚鴿子了。然而仿佛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般,自那天之後寇名揚便沒有再主動約她,思來想去,加慧決定主動一次,因為前幾次都是隻約了晚飯,加慧特地做了攻略,約寇名揚去開卡丁車。
加慧提前一周就在網上挑選店家,還特地去問了玩過的同學,加慧才鼓起勇氣約他。
“周末去玩卡丁車嗎?”
加慧在心裡暗暗想,這次就算是左初一被車撞了,她也絕不爽約。
“太不巧了,我下周有比賽,要去上海。”
然而這次卻輪到寇名揚拒絕,寇名揚的回複仍然很及時,和從前加慧拒絕他時有相似的乾脆利落,加慧這時才感受到,原來有正當理由的拒絕,在特定情況下也會讓人感受到一定的失落和不悅,說是不悅,倒不如說是恐慌。
大概是由於回想到自己曾經做得太過分而導致的安全感的缺失。
可是他要參加比賽這樣的事情,恐怕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了,最後才想起自己。
加慧嘲笑自己,還沒正式和他在一起,隻是拉拉手,就把自己當成了他多麼重要的人。
連加慧自己都沒有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已經不再事無巨細地分享彼此的生活了,而當事人甚至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寇名揚靠著多次訓練上佳的成績,才以二級運動員的身份擠進這次比賽,老師對他的要求十分嚴格,希望他能夠在比賽中拿到好成績的同時也順利跨過一級運動員門檻。
這是寇名揚第一次參加這麼高等級的比賽,他既緊張又興奮,每天和張於一起討論比賽注意事項,在大學裡身邊都是一樣的準備比賽的同學,讓他在高中時那種體育特長生奇妙的被關注感和自卑感逐漸消退。
等他以絕對的優勢超過同場選手進入決賽,然後又取得亞軍的時候,他和張於、帶隊老師、同行的隊友舉杯慶祝後,在和爸媽、室友、班級群、張映月、萌萌通通宣告勝利的果實之後,他才想起那個人。
他有些嘲諷地笑笑,既笑自己還是想到了她,又笑自己才想到她。
好像自己興衝衝地接她來北京還是昨天的事情,可握著她手時的那份悸動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加慧看到寇名揚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了,一邊喝著豆漿,一邊禮貌地祝賀他。
她是打心眼裡為他高興,也好像了解了自己的一樁心願似的,可是莫名的,那種本應該到來的興奮和喜悅反而被一種淡淡的惆悵籠罩著。
好像他不再需要她的鼓勵和指導了,她也不再需要他的依賴來獲取安全感和幸福感,她們之間那種供需關係斷裂後,就自然而然地走遠了。
加慧從前覺得為了誰的某一點好處而在一起是十分功利的,可現在她忽然發現,有時候功利也會帶來一些機會,隻是他們之間終究欠缺了一點緣分,像是命運弄人。
這場始於陪伴的心動,終於在陪伴缺失的幾個月後遺憾退場,像一場散了的霧氣,留下兩顆濕漉漉的心,在升起的太陽下逐漸乾燥,消散於無形。
“喂,你這屬於強加因果。”
左初一靠在飯店舒服的大沙發上,臉上的表情是七分嘲笑兩分無語和一分寵溺,有時候他真覺得男女是不平等的,憑什麼女生出門就要受到優待,可是當加慧或者梨梨約他出門時,連他自己都在想,凡事自己要多考慮些,遇到問題多謙讓些,彆說自己的這兩個老同學從來也不逾越,就算是偶爾過分點兒,他也心甘情願的。
畢竟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呢!
旁邊那一桌的兩個單身漢已經瞟他們好幾眼了,彆以為他沒看見!
可這也不能成為加慧把和寇名揚漸行漸遠的鍋甩在自己頭上的理由吧
“我頂多算是命運的使者,救你於危難之際。”
左初一臉上的笑容更甚,添了那麼一絲調笑的意味
“這麼說來,你該請我吃飯。”
“哦對了,劉園搬出寢室了。”
劉園簡直是悄無聲息的搬離了,加慧早晨出門時還沒一點征兆,回來的時候床鋪都空了,聽露露說是搬到外麵去和男朋友一起住了,露露說的時候臉上帶著好像是上世紀五十年代聽說誰家姑娘跟人私奔了的八卦神色。
加慧一向討厭聊男女之間的事情,便隻嗯了一聲。
露露有些訕訕的,像是被下了麵子般,拿著牙刷出去刷牙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加慧才明白過來,是會有一些人,拿著一個朋友的私事去換取另一個朋友的,那種私下裡說悄悄話時,彼此間親密又快活的神態,就是合群的證明。
可惜加慧從不是個合群的人,也為自己的不合群付出了代價。
劉園搬出去沒多久,陸續的有一些其他專業的同學來問加慧,劉園是不是搬出去了?搬出去和誰住?她為什麼要搬出去啊?
一向不善言辭的加慧在第三次被人詢問時,有些不耐煩地回應道
“我也不太清楚。”
來問的人就好像突然失去了興趣一般,繼續做起彆的事,變得十分冷淡起來,這種感受到你毫無用處後便立刻變得冷淡的樣子有時會變成一種無聲的責備,好像在說
“你真沒用,連這都不知道。”
又好像在說
“切,不告訴就不告訴唄,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