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下來嗎?”趙政打量了一下樹上和地麵的距離,揚聲問道。
尹紓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很敏捷,這點不成問題。好歹也算是認識的熟人,她還爬樹看方位作甚。
尹紓穩了穩心神,雙手抱住樹乾,慢慢地往下滑。
當腳踩住實地,在場的三個人都偷偷鬆了一口氣,阿鐘悄悄又後退了幾步,直到連廊角落。
尹紓整理了下頭發,努力揚起若無其事的笑:“公子,您住這兒府上啊?”
“是。”
“你也住這兒?”
尹紓耷拉著腦袋,聲音委屈:“不是。今兒是和我們教習來的,我們是公孫府上的舞樂班子,教習受邀來獻琴,我就被府上一個侍女姐姐帶到這兒來了,說是等她拿東西過來。可等了很久這兒都沒人,有點害怕,想上樹看看出路。”
阿鐘豎著耳朵,懸在半當中的心提了起來。最近府中都沒有需要舞樂的席麵啊,難道是夫人叫來的?
要是夫人叫來的,可能事兒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公子,我們相識一場,我也並非故意亂走,您既然住這兒,想必知道府上後門怎麼走?勞煩您派人將我帶過去,我去後門候著教習便可。”
先提出自己的訴求總是沒錯的,尹紓此時顧不得打聽這個落難公子和這府上是什麼關係,隻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你是舞樂班子的人?那怎麼會在街市上......”趙政佯裝不知,淡淡發問。
尹紓歎了口氣:“為了攢錢唄。我本就是因家中貧困被賣進邯鄲城乾活,索性遇到了馮教習讓我進了舞樂班子,不然我可就得一輩子為奴為婢。舞樂女每月能出來一回,便是我與公子曾遇見的時候。”
心裡說不清什麼感受,趙政覺得有點陌生,直接岔開了話題:“既然有人讓你在這兒等,又做什麼到樹上去?你就認定那個婢子在誆騙你?”
尹紓心裡咯噔一下,為什麼每次這個人總能戳到重點,總不能說我聽到她心裡想什麼了吧。
“公子,有種感覺叫做直覺。正常來說,取拿物品,定是要跟到院子門口的。現在把我晾在這裡,這麼久沒有回來,自然是故意耍弄我了!”
因著語氣有些激動,尹紓眸內氤氳著層潮意,令人心憐。
可趙政隻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看了會兒,才道:“這兒離後門不近,你們在哪個院子獻琴,送你過去。”
尹紓愣了愣,蹙著眉道:“這個真不知道。進府後就跟著領路的一直走,隻知道是給府裡的某位夫人獻琴。”
“你方才說,你們是舞樂班子?你教習是習舞還是彈琴的?”
“教習擅舞,不擅琴。”
這人好生敏銳,尹紓心裡開始有些不安。
趙政霎時沉默了,盯著空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公子,我知道你住在這裡也不容易,不用你在人前露麵的,後門就行,繞路我也可以。”尹紓以為這人怕惹上什麼麻煩,其實真不至於,要說惹禍,她也隻是收拾了一個婢女罷了。
再說,又不是她主動的。
“先去淨個手,待會送你過去。”趙政沒再多言,徑直向前走了。
尹紓瞧了瞧因為爬樹而黢黑的掌心和手指,嘴角抽了抽,連忙跟上。這人倒還怪好的咧。
穿過兩道幽長的連廊,趙政終於停下了腳步,推門進屋。阿鐘從後頭小跑上來,已經備好了水。
尹紓驚奇地瞧了他一眼,這就是訓練有素嗎?哎,這等級森明的社會,就連一個處境不怎麼樣的公子,還能有這般奴仆。
“姑娘,您手裡的布巾給奴吧,奴幫您去搓洗了。”阿鐘站在門口,示意尹紓可以進去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