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陛下說是,那便是。(1 / 2)

初雪乍落,時值臘月初八,歲末迎新之際,餘瀞一如既往在此日前往上乘寺參拜,待參拜一巡過後,同樣在紅色帶子上寫上來年心願,並將寫好的紅色帶子妥妥地係在了枝頭上。

餘瀞雙掌合十,在心中誠心默念祈求,此時府中小廝前來尋他,與隨行的管家劉泊私語數句,劉泊便馬上來到餘瀞跟前報告。

"大人,於公公派人前來傳話,皇上龍體不適,請您進宮一趟。"

龍體不適?餘瀞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嗤笑了幾聲。

早晨見陛下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他一退宮皇帝陛下就又龍體不適了?

"朝服在馬車上吧?"餘瀞今天未時退宮之後便在車上換上常服來到上乘寺參拜,所以朝服還整齊的迭放在馬車的軟臥上。

"大人這是要直接進宮?您午膳都還沒用呢!"

劉泊知道餘瀞為了今天要早些退宮,刻意不在宮中留膳,想儘早將今日的差事完成,好在日落前趕至此處。

"不要緊,我用了些點心,現在不餓。"餘瀞慢慢的踏上腳凳,要上馬車前回頭跟劉泊吩咐。

"我今日應該無法趕在宮門落鎖前出宮,你先回府。

"是,老奴這就先回去。"

劉泊向餘瀞作揖後吩咐馭夫,雪天路滑,駕車切勿急躁。

雖然是初雪,但餘瀞看著傘外逐漸染白的冬色,大有今晚要將滿城覆上銀白的預兆,許是如此,冷意更是從踩踏在腳下的雪地傳遍整身,他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快步地走往皇帝的長明宮,才剛走到長明宮門口,門口的小太監遠遠見著他的身影立刻急急忙忙的往裡去。

不多久,餘瀞便已見到內務府總管於寬德在殿外等著他,一見到他馬上迎了上來,邊領著餘瀞邊與他說,皇上或許是昨晚龍體受涼,打從晨起便偶感不適,勉強上了早朝,回來仍在殿中批折子忙了大半天,一個時辰前才開始有些發熱。

"大人您也是知道的,這些年皇上除了您,從不讓彆人為他診治,所以才會在您退宮後又召傳您進宮,皇上今日上朝可能與大臣們置了氣,若是將火氣泄在您身上,大人您也就委屈些承了下來,那絕非是大人的錯,隻不過就是因為與您親近,皇上才會對大人如此,讓他消消火,晚些就好了。"

"是,下官明白。"餘瀞淡漠的回應。

明白,他怎不明白,餘瀞這三年就因為皇帝商玨『從不讓彆人』為他診治,他已經整三年皆是如此日夜晨昏時時刻刻的任君調遣,所以有關商玨偏愛於他的種種謠言,如今在這大齊京城之中,傳的是甚囂塵上,朝臣與宮人們雖嘴上避重就輕,閉言不談,但哪個不是私底下討論得沸沸湯湯,說他與皇帝行那苟且之事,才獨獲聖寵,隨侍聖側。

餘瀞早已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因為他心裡清楚的很,這些消息與傳聞都是商玨自己一手操持,商玨甚至也親口對他明說,他便是故意要讓這些子虛烏有的帝王家事,成為當今太後梁太後心中的一根刺心骨。

於寬德自始至終也是唯二清楚皇帝和太醫餘瀞並非外傳如此,所以無論是人前或人後,他對餘瀞一向是恭恭敬敬。

一來這事兒是皇帝的特意吩咐,二來是因為餘瀞始終不卑不亢地在皇恩麵前儘自己應儘之事,處之泰然,寵辱不驚。於寬德入宮四十年有餘,服伺過前朝帝後與當朝皇帝,見多了宮裡宮外各方勢力人麵桃花卻包藏禍心的時刻算計,對於眼前的餘瀞,他的坦蕩也實屬難得。於寬德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相信皇帝也不會看錯人。

"餘大人,陛下尚未用過膳,您等一下勸勸陛下,凡事皆不及龍體要緊,心裡頭不痛快餓著肚子,傷神亦傷身啊!"於寬德憂心道。

"下官若能勸的進便勸就是。"餘瀞點點頭,停在長明宮門口,待於寬德為他通報。

"陛下,餘大人覲見。"於寬德走入殿中向商玨報告餘瀞來了,正在外頭候著,此時於寬德不意外地從他臉上瞥見一絲笑意,看來陛下似乎又是在等著餘大人啊!

"讓他進來。"

"是,奴才這就去請餘大人進殿。"於寬德通傳之後,得到商玨的恩準,走至門外請餘瀞進殿,在他走入殿閣之後,於寬德讓在裡邊伺候的大丫頭蘭溪等人都退了出來,將殿門給嚴嚴實實的掩上後吩咐她們好好守在門口,裡頭就是有什麼動靜,也半分不許漏的掩死在門內,不得虛言妄傳。

餘瀞雖已幾乎是日日來到這長明宮,卻還是無法適應進到宮中這難以言說的窒迫氣息,也許這就是商玨身為九五至尊那流於無形的帝王之勢,他一介凡夫,實在是與此處格格不入。

一走進長明宮偏殿裡間書房,餘瀞見到那個被於寬德說龍體不適,勉強上朝的人,此刻麵色紅潤安安穩穩的坐在書案前批折子,哪有一副病人的樣子。

罷了,這些年不都這樣嗎?

走到皇帝商玨麵前,餘瀞恭敬的作揖雙膝一跪向皇帝請安。

"臣餘瀞叩見陛下。"

"嗯,來了呀。"

商玨臉上帶著笑,並不如於寬德說的早朝時與朝臣置了氣的樣子,反而看來帶著三分得意,這樣的臉色,怕是出了這殿門便消弭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