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北方已經連續降了兩個月的大雪,雖然沒有太多百姓因雪災而生命受到威脅,但缺糧的情況卻相當嚴重,早朝時戶部將報災的奏折呈給商玨,裡頭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必須要讓當地縣官親自勘災、審戶,確定受災程度、受災範圍,劃定災情等級與受災人口,然後才能核定放糧總額,開倉撥糧,這件事他要戶部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放糧,由戶部侍郎孫允禮親自監督核放,這之中若有人藉此貪贓枉法,置百姓生機於危地,罪證確鑿者,即刻問斬。
下朝之後,商玨讓孫允禮與他一同至紫辰殿議事,有其他事情需要交由他去辦。
孫允禮是他繼承皇位時,暗中提拔的一名心腹閣員。
原本的戶部侍郎因收受賄賂被革職,空下的這個位置梁氏一派早已暗中尋找左相韓定方借機在朝中向他推舉,殊不知,表麵看來與他形同水火的韓相,卻是父皇早已為他安排好的一顆暗棋,韓相推薦的孫允禮,商玨雖是一副不得不接受的模樣,實際上這個人,卻是商玨亟需掌握的人才。
戶部要在當地用最快的時間完成放糧就必須要當地的官員儘全力配合,梁氏一族的根基就在北方,據探子回報缺糧的狀況會如此嚴重,其中有絕大部分的原因便是梁太後的侄兒北溟王世子梁植在糧食短缺之前,夥同當地縣官,將原本儲存備用的官糧都鎖進私人的糧倉,再以市價的五倍售出獲取暴利。
"孫允禮,這次派你前去賑災,有兩件事一定要替朕辦好。其一,開倉撥糧必須在三日內完成,每耽擱一日,朕就降你一品。其二,梁植欺上瞞下罔顧百姓性命,朕這邊的證據你帶去,將他以及同夥,全數斬首,以敬效尤。"
商玨讓於寬德將搜集好的罪證交給他,他授命於孫允禮,等同於授命欽差大臣有便宜行事之權,可先斬後奏。
"微臣遵旨,待第一批糧米全數上車,微臣即刻動身。"
孫允禮離開後,於寬德才將那碗加了當歸、黨蔘、枸杞等多種藥材熬了三個時辰的牛骨湯呈上給商玨,知道他可能接過就擱在一邊,於是特意告訴他,這補湯是餘瀞交代要讓商玨在冬季能夠溫補陽氣,補腎健胃,活血補血,對身體大有裨益。
"他來過了?"商玨端起湯碗,慢慢的一勺一勺將湯品送入口中。
"沒來,餘大人在太醫院忙著呢,這幾日大人寫了幾個補湯方子,交代奴才要按時熬好呈給陛下喝,說是您最近政務繁忙,思慮過重,身子累著了。雖然表麵上瞧著沒什麼大礙,但陽氣卻偏虛,所以晚上才睡不好。"
聽了於寬德的話,商玨隻是嗯了一聲,將湯碗放下後他若有所思的問於寬德。
"開倉撥糧的事,你怎麼看?"
"陛下恕罪,奴才駑鈍,開倉撥糧這等大事,奴才怎麼看,也都不及皇上謀慮深遠阿!俗話說霜降連夜雨,雪多擋大門,您從那時就命睿王爺至北方以民間身分覓糧倉儲備糧食,就是為了讓百姓免受饑荒之苦,沒想到還是讓百姓受了委屈。"
想到那些為圖私利罔顧百姓彼此勾結的官員,於寬德忍不住為這些無辜受累的百姓不值。
"國家大本,食足為先,那些人貪圖眼前近利,看不到周圍百姓的血淚,既是如此,那朕就也要讓他們嘗嘗,血淚淌下的滋味。"商玨嗤笑一聲,他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就是梁太後哥哥北溟王最疼愛的兒子,讓他們也感受一下,流下血淚,是什麼樣的感覺。
"現在什麼時辰了?"
"啟稟陛下,巳時了。"
商玨從早朝至今已處理了一上午的政務,昨晚因為摟著餘瀞卻不能對他做什麼,所以也沒怎麼睡,現下竟感覺身子有些乏,想回長明宮稍作休息再繼續批閱奏折。
"讓人將折子都搬去長明宮,朕鬆泛之後再批。"
"諾,奴才這就叫人來搬。"於寬德走至紫辰殿外喊了人,讓他們把奏折都搬去長明宮,待商玨移駕時,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陛下,那午膳就等您休息好了,奴才再讓禦膳房呈上。"
"好。"
商玨踩著穩健的步伐,走在紫辰殿往長明宮這條長廊上,路過的宮人們見著他皆不敢衝撞聖駕,低頭垂眼站在一側讓他先行。商玨隻是匆匆的掃視過這些宮人,默默的記下,待走進長明宮的內院身旁隻有於寬德一人時,商玨才叫過他在他耳邊吩咐。
"暗中去查探剛剛在廊間遇到的那幾個宮人,有些麵生。"
縱使日理萬機,商玨還不至於認不出天天在紫辰殿與長明宮這兩處伺候的宮人,特彆是他曾經交待過於寬德,這兩個地方的宮人不許隨意調動,也不許任意增減,每一個都是他繼承皇位後便安排下來的,所以一有生麵孔,很快就能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