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這一日,餘瀞一早便讓管家將要送給外祖父他們的年禮都搬上車,打算先回去陪長輩們吃頓團圓飯。
"管家,時間有些晚了,東西都備好我們便出發。"
每年這幾日回外祖父家,隻有管家劉泊陪著餘瀞回去,府裡其他人餘瀞都早早將賞銀發給他們,讓他們有家人的回家過年,沒有的就一起在府裡團著過熱鬨些。
回到外祖父家,外祖母和姨母早在裡邊引頸盼著他進門,一見著他,又是摸又是捏嘴裡還不斷嘟嚷著怎麼又瘦了反複地確認他身上又掉了幾塊肉,還是外祖父跟姨父好不容易將兩位長輩拉走,才結束了這每次見麵時的儀式。
"孫兒向外祖父,外祖母磕頭,願兩位新年安康,多福多壽。"
"侄兒向姨父,姨母磕頭,願兩位新年平安,身體永健。"
分彆向長輩們磕頭拜年後,餘瀞讓劉泊找人將他準備的年禮都搬了進來,一一的送到長輩手上。
"不急不急,禮物擱著就好,你這孩子一大清早便從城裡出發回來到這裡,怕是肚子都餓乾癟了,外祖母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的八寶鴨,還有你姨母親手做的桂花糕,我們先去用膳,好嗎?"
柳晏梢看著餘瀞,心想這孩子真是長大後越發俊俏,脾性也越來越像他那過世的母親,讓她看著看著都想掉眼淚。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啊!
"瞧這人,怎麼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那麼愛哭呢?"
餘瀞的外祖父秦中桓見著自己妻子偷偷抹淚,知曉她定是想起了瀞兒的母親,為了不讓在場的人也都不自覺地陷入悲情傷懷中,於是他才調侃說笑,緩和氣氛。
"一把年紀怎麼就不能哭了?我說人老了還會打人你信不信?"
柳晏梢瞪了秦中桓一眼,不理會他,拉著她寶貝孫兒去吃飯了。
這時隻有姨父與自己的嶽丈互看了一眼,那了然一切的眼神,儘在不言中。
午膳結束的時候,餘瀞跟幾位長輩報告晚些時候還要入宮當值,要過幾日再回來,隻見外祖母不知怎地推了推外祖父的手臂,似乎是要讓他帶頭開口說些什麼。
其實餘瀞大概也能猜到長輩們想關心無非就是那幾件事,如今他也算立業,卻仍未成家,一般以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早已經妻妾通房不知何幾,以往他忙於公務,再加上貼身伺候皇上,實話說他也沒考慮過這件事,不過如今就是長輩們不催,他也有話想與他們說。
"瀞兒阿!外祖父聽我那老朋友說,皇上十分看重你?"
斟酌了字句,餘瀞的外祖父也不知要怎麼問起,他們的確是從方若庸那邊聽來了一些事,也在外頭聽見了一些傳聞,藉此機會,他們也想聽聽餘瀞究竟是怎麼想的。
餘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撲通跪在幾個長輩麵前。
這一跪,長輩們心都匡當的沉了下,知道方若庸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外祖父,皇上是真心待孫兒好,孫兒也是真心愛慕皇上,將來就算是與皇上沒有結果,孫兒也不會娶妻生子。"
"罷了。"外祖父輕歎了口氣。"你既已想清楚,我們做長輩的也不會再多說什麼。"
姻緣之事他活到這個歲數好好壞壞都看了不少,他自己的親閨女,也困於姻緣,歿於紅塵,所以這事隻要瀞兒想明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幾個老人也不插手乾涉。
"瀞兒,你起來。"
外祖母將餘瀞牽了起來,將他攬進懷裡輕拍著他的背。
"我們家都是出些死心眼的,一旦認了就死活不讓,外祖母不是要阻止你和皇上的事,隻是知道前路凶險,關心你,心疼你而已。"
"真不行就辭了官,回來還有你姨父養你呢!"姨母也上前去摸摸他的頭。
餘瀞的姨父在一旁雖沒有說話,但始終微笑著看他。
實話說他們早在餘瀞回來之前想好要怎麼做了,如果餘瀞真的與皇上有那層關係,那作為他的家人,怎能在自家的孩子麵對多方壓力疲於奔命時又雪上加霜呢?
"臉擦擦,收拾收拾,待會兒不是還要進宮嗎?要是讓皇上看到你這副樣子,指不定還覺得我們欺負你了呢?"外祖母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對他露出慈愛的笑容。
"皇上不會這樣想。"餘瀞被外祖母給逗笑了。
"謝謝外祖母。"
抱了抱如今已經矮了他好幾個頭的外祖母,餘瀞望著他的家人們,心中的感謝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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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郊到京中的這段路上,每家每戶都在門口點了燈,這是大齊境內的傳統,年三十點燈,為返家的歸人照亮前路,為離家的旅人開啟明燈,為逝去的故人引魂指路,為孤身隻影的人,捎去了溫暖。
民間尚是如此,宮中更是每個殿閣都掛上了燈,布置的金光燦燦,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