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立春是正月初十。立春是個大日子,象征春天的開始,春生萬物,萬靈複蘇,古往今來天子多會選在這天率領文武大臣出城祭天迎接春神,農民也會開始準備春耕,舉國上下,好不熱鬨。
"陛下,現已醜時,奴才喚人打了點熱水,您要準備洗漱更衣移駕春日大典了。"
於寬德命人將熱水抬進商玨的寢殿,再親自伺候他漱洗和更衣。
"陛下,都說過年立春二月寒,這外頭的雪天怕是要多凍幾日了,奴才給您多備了幾個手爐,若是熨不熱了就換一個,馬車上的腳爐也給安好了,那特製的熏爐就是不小心碰了也不燙手,點上了還足夠暖和,真是極好的東西。"
那熏籠是這幾日睿王府送來的禮物,除了皇上,聽說也給梁太後和舒太妃也送去了。
睿王的人將禮物送進宮時,順道一同將密信送到於寬德手上,再由他呈給商玨。
"睿王那邊已經查出買走紅月真品的買手,不得不說這背後謀劃之人心思縝密,用仿品換真品,再將真紅月透過這層層脈絡確認各關節都疏通無誤,接著就可進行背後所圖之事。如今已知裡麵有西祁的勢力,南方那邊,怕是寧國公的人也參與其中。"
實話說這事在商玨派睿王前去查探的時候早有預料到,寧國公一向夙守南方邊境,寧家軍的軍營皆是封閉式管理,僅有幾位主要將領可以出入,就連他派去的人,也隻能在營區外傳旨,不可擅入軍營。
但據他的探子與睿王那邊查到的消息,寧家軍內部近年似乎多有異動,且皆是寧國公親自部署安排的親信,這方麵,睿王已向他回報,會親自去查訪。
聽了商玨說的話,於寬德有些憂心,這若真是如此,那京師這邊就腹背受敵,情勢不好呀!北溟與西祁聯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若是南邊也反,那肯定會是一場硬仗。
"我們要趕在他們部署完成之前,打亂他們的計劃。"
商玨這些年靜悄悄的運籌帷幄,彆說已在大齊朝野內外安下了不少暗樁,就連西祁,北溟,都有他與睿王的勢力滲透入其中,若真打起來,他也不見得沒有勝算。
"今天朕一整日都會在城外,若是餘瀞來了,把那進貢的白茶泡給他喝,再讓小廚房那邊給他弄個祛寒的湯,你就在他身邊伺候著,盯著他一定要喝下。還有睿王那熏爐,也給他弄一個。"
前幾日餘瀞染了風寒,這幾天商玨讓他告假待在府裡好好休養,彆稍微見好便忙不迭停的往太醫院跑,那邊的人都不是死的,不用擔心會因為他休養幾天就耽誤了正經工作。
"奴才遵旨,奴才定會替陛下好好照看餘大人,陛下您疼惜大人,大人如今也時刻掛心著陛下,奴才這看了,心底是真歡喜啊!"
自從先帝駕崩,於寬德一路看著商玨韜光養晦從絕處自逢生,這其中的不易,讓他想著商玨的苦處都會心疼的暗自潸然淚下。
如今商玨的身邊有了餘瀞相伴,有人了解他,憐惜他,於寬德是真的替他感到萬分的欣喜。
"彆說了,替朕更衣吧!"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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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大典開始伊始會先在四個城門外先點燃爆竹,象征為春神除穢開道。
餘瀞準備入宮之際,正好聽到了爆竹響,不用問管家現在什麼時辰,便知道已經是卯時了。
"陛下現在應該已經在城外主持祭天儀式了吧……咳!咳!"
餘瀞連咳了幾聲,正在一旁伺候他上馬車的劉泊有些不放心的說:
"大人,您這還病著,皇上讓您多休養幾天,您怎麼就不聽呢?"
"我沒事。"餘瀞笑了笑。"本來風寒過後咳疾就是最慢好的,我含點梨膏,待會兒就不咳了。"
他已經好幾日都沒見到商玨了,前幾日擔心病會過人,他也就忍著在家歇息。今天已經好許多了,於是想著入宮一趟,先去太醫院看看,待商玨回宮,再去長明宮見他。
餘瀞坐進馬車後,從藥箱中拿出了一個瓷瓶,用木杓往裡挖了約指甲蓋大小的藥膏,含進了嘴裡。
這是用川貝和多種藥材和著梨一起熬製的梨膏,是治療咳症的一種藥方,也可平時作為潤喉養肺的保養。舒太妃長年的咳症就是吃了這個才逐漸有所起色,如今不隻她,連正在治療啞症的雲安公主,他也幫她備了一些,今日進宮正好也能請人送過去給她。
馬車行進到了半途,突然傳來陣陣疾馳的馬蹄聲,餘瀞掀開窗上的簾子往外看,隻見任克淵騎著馬跑在他的馬車旁。餘瀞一直都知道任克淵遵從商玨的命令跟在遠處保護他的安危,今日怎麼會直接守在他身側,難道是有什麼狀況嗎?
"任大人,出什麼事了嗎?"
"大人,從您剛出府時便有一隊人馬在暗中跟著您,方才見他們的動向,下官怕是有人要劫持馬車將您帶走。"
剛剛任克淵的人已經解決了幾個想對馬車動手的人,對方的身手雖不及他帶的人,但若是他們的人不隻眼前所見這些,恐怕會是一場纏鬥,如今之計,隻能先護著餘瀞離開。
雖然任克淵蒙著臉餘瀞無法從他的臉色判斷目前的情勢,但餘瀞知道狀況定不太好。
果不其然,馬車轉過了巷弄,正要接上另一段官道時,四麵八方不斷的竄出黑衣人,將馬車給團團圍住。
"保護大人!"
任克淵發出號令,他的人也從各處集結而來,聽從他的命令,拔刀護衛餘瀞的安全。
餘瀞在馬車上聽著外麵刀劍互擊的聲響,他的心中其實並不害怕,他隻擔心萬一惡人將他劫持之後用他來威脅商玨讓他受到傷害,那該如何?
不多久馬車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似乎是對方已逼到馬車外,這波攻勢再起,勢必也是無法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