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決北溟王世子梁植的旨意傳到孫允禮手中之後,不出三日,他就要被送上了斷頭台。
北溟王知道此事或許再無力可回天,但仍是想再請皇上網開一麵,隻要可以保兒子一命,任何條件他都可以應允。
"若朕什麼條件都不要,隻想要他兒子的命呢?"商玨冷笑一聲,將折子闔上丟置一旁。
"那就白白浪費了一個削弱梁家勢力的好機會。"
睿王商澤不知何時進到殿中,恣意尋了座坐下。
"奴才向睿王爺請安。"
於寬德見到突然出現的商澤也不覺著意外,仿佛早已習慣他這般來去自如的模樣,走出殿外吩咐守著的宮人去沏茶,準備些睿王喜歡的茶果點心送進來。
商玨隻是抬眸淡淡地看了眉眼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商澤一眼,商澤的眼角有道瘀傷,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樣。
商玨臉上平靜無波,心底卻想,這無臉無皮的家夥,被打了?
"不是昨日就讓你進宮來見朕,怎麼拖到現在才來?"
"出了點事。"商澤撫了下眼角的瘀傷,站起身走向商玨,拿起剛剛被他丟到一旁的折子細看。
"何事?寧國公那裡的事情有變?"
"跟寧國公無關,就是管了件閒事,不提也罷。"
商澤想起那個傷了左臂的男子,難得他大發慈悲想助人為善,不小心碰觸到對方卻被當成什麼毒蛇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還讓他拿東西給砸了。
不明就裡的人看到此等反應,大概還會覺得他是那人的仇家,上門尋仇才讓他嚇得半死出手反擊。
"你倒是一點規矩也無,見到朕也不行禮。"
商玨又從一堆折子裡抽了一本給他,讓他也看看這些老不死的東西都乾了些什麼禍國殃民的歹事。
"如果陛下要臣作的話,倒也不是不行。"商澤說著就要往地上跪著行禮,還是商玨掃了他一眼,讓他彆在自己眼前裝了。
早在他們聯手伊始,商玨便允許商澤在兩人私下談事時,毋須行君臣之禮。
商澤一笑,認真看著這本奏折,裡頭被參的人可不少,若真要查起來還挺費勁。
"陛下是要臣去查這些人嗎?"商澤問。
"不必,我們這邊的計劃若成,這些人便無關痛癢,隨時可以換上我的人。"
商玨本就知這朝堂之中蛇鼠一窩,從以前到現在被參奏彈劾的人不少,這些年他都暫且先放一放,但不代表他會讓這些人長命到他收拾梁氏的那天。
"寧國公那邊怎麼說?"商玨問。
商澤奉商玨的旨意查探此事,便夜探軍營,直搗黃龍,親自去見了寧國公安懷奕。
彆人夜探軍營被發現或許隻能一死,但商澤的身分,就連安懷奕都要敬他三分。
商澤的父親,就是先皇的大哥,早薨的太子商浚。安懷奕是受他提拔,建功後封賞才至南方駐守,因此商玨才會放心將此事交給商澤去辦。
寧國公雖有些不近人情的臭脾氣,但驍勇善戰,重情重義,若不是商澤對登上龍椅不感興趣並已與他聯手,商玨或許還會忌憚寧國公是不是會帶著寧家軍擁護商澤,威脅帝位。
梁氏在南方的勢力想滲入鎮守南境的寧家軍,這事不隻商玨在查,寧國公也早已私下調查過,近年軍營內部軍職多有異動,也是為了排除有異心之人在軍中作亂,擾亂軍心。
"陛下請看這個。"
商澤拿出他與安懷奕用了數日推演的兵陣布防圖,圖上畫出南方目前較具威脅的幾方勢力,其中與梁家有勾結的已知有南方水師秦氏一族,以及紅月的買主,江南樊府,這兩家都擁有重兵,若真讓他們反起,怕是不好對付。
"秦氏與樊府的位置正好在京師與南境中間,從兵陣圖來看,若是短兵相接,寧家軍必須要避開水路,從山陘處往北,如此才能與臣的親衛軍和陛下的禁衛軍在京師外五百裡會合,隻是北溟與西祁已聯手,依目前的情況,我們的兵力隻能製衡,沒有一定的勝算,所以目前一定要在北溟與西祁中間找到破口,離間兩邊讓他們彼此生嫌隙,無法繼續合作下去。"商澤說道。
在看到兵陣布防圖的第一眼,商玨心中所想便與商澤所說的相去不遠,若是要找出西祁的破口,他心中倒是有一人選,應可堪此大任。
"西祁國的皇子寶明音,朕打算讓他下月進京。"
"陛下指的是西祁國前皇後之子嗎?"
這人選一出,商澤盯著商玨看了一陣,笑了。
"你笑什麼?"商玨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臣隻是想,陛下算盤打得真快,這是要讓兒子反父親嗎?"商澤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絕佳的人選。
"朕讓他反了嗎?朕隻是給他一條路走。"
聽說寶明音雖是前皇後所出,但不待見於西祁王前,其它兄弟更視他為無物,怨妒他嫡長子的身分,幾次三番想害死他。
這些事情探子們都曾回報過,商玨隻是暗暗記下,留待哪天有可用之處,即可安排。
"下月上巳之後就是父皇的十年祭,按例周邊各國也會一同來參與祭祀,朕會讓安排在西祁的人探探他的意願,若他肯,朕自有辦法讓他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