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瀞回京的消息傳至宮中時,商玨正在紫辰殿與韓定方等人議事。
"陛下,與西祁國聯姻一事是真的嗎?"
左相韓定方等人今日在早朝後似乎聽見有人正在私下議論這事,確切的消息來源未可知,不過這消息從前日西祁國太子寶明音入京後就甚囂塵上,市井中也開始有傳聞說這次寶明音入京參加先皇的十年祭是虛,要與雲安公主結親才是真。
隻是眾人皆知雲安雖然是唯一的公主,卻是個開不了口的啞巴,寶明音雖是西祁國的太子,卻備受冷落,被自己兄弟處處打壓。這樣的親事若真成了,對大齊來說是助力還是阻力,這無人可預料。
"朕確有此意,雲安是朕唯一的妹妹,也是大齊唯一的公主,她的情緣自然也要是人中龍鳳。朕早有聽聞寶明音與他的父皇手足不同,親親愛民,足智亦多謀,這次邀他前來,也是想好好觀察一番。"
商玨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用上,他不需要說服大臣們同意結親,隻需要他們繼續將這套說辭發散出去便可。
這事商議至一個段落,尚書高雲左提起北溟世子梁植已經被送至西祁與大齊邊境,押解前往的官員回報,梁植可能因為從未經曆這樣的苦處,已病了數回,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商玨聽了隻是冷酷一笑。
"病了數回,那不是還活著嗎?若是想到因他而餓死街頭的那些百姓,他就是死一萬次也不為過。"
仗勢淩人者,必淩而殺之。
"這次借著此事也挖出不少北溟王梁應的罪狀,不過臣聽說,北溟王近日與西祁國王斯圖夏來往頻繁,怕是有所圖謀。"馮尚青向商玨稟報。
馮尚青身為兵部尚書,時刻都在盯著近日來似乎蠢蠢欲動的斯圖夏與梁應,梁應長年以來手握重兵,雖近年來削減了許多,但仍是股勢力,再者聽說梁應與樊府的樊獄將軍是至交,與江南秦家也長年交往甚密,若真讓梁應將這幾股勢力集合起來,京中定是要大亂。
"梁應在圖謀什麼,朕都一清二楚。"
商玨淡淡掃了高雲左一眼,這眼神讓高雲左瑟縮了一下。
如今的局勢商玨掌握得差不多,就連那可能的變數,也因為有寶明音增添了幾分把握。
"陛下,您用藥的時間到了,是否要稍作歇息?"
於寬德在巳時末進殿來提醒,這是餘瀞特意囑咐他要盯著商玨定時休息,巳時末正好接近午時,也可讓商玨不因公務而錯過用膳時間。
"好,回長明宮吧!後麵的事就由韓相與幾位愛卿用過午膳後再繼續商議。"商玨從椅子上站起身,吩咐道:"午膳準備好便送到偏殿。"
紫辰殿的偏殿是閣臣們用膳休息之處,商玨吩咐宮人們就在那兒布置午膳。
"臣等恭送陛下。"
韓定方等人對這些時日商玨固定在巳時末離開這事也已習以為常,送走商玨後他們亦可歇息片刻。
於寬德不緊不慢地跟在商玨泰然自若的步伐後,娓娓向商玨稟報剛剛任克淵送來的消息。
"陛下,餘大人回京了。"
"回來了?"聽到餘瀞終於回來京中的消息,商玨臉上揚起了顯而易見的歡欣。
"他到府聽到消息應該會先去睿王那兒看鄒漪。"
這一點,商玨是明白他的。
"需要老奴派人去接大人進宮嗎?"於寬德問。
"不必,不用去催他,他看過鄒漪後也許還要與睿王一起去映雪樓會會秦逐月。"
那日商澤進宮與他提起鄒漪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所以商澤打算再去一趟映雪樓找秦逐月算賬,若是餘瀞回京,商澤希望商玨能讓餘瀞跟他一起去見秦逐月。
商玨隻回應商澤,去映雪樓這件事若是餘瀞說好便是,他不會阻攔。
實話說來,他們兩人都不擔心餘瀞去映雪樓會有危險,畢竟秦逐月可是連餘瀞自傷都能給鄒漪下毒讓他臥床這麼多天,所以秦逐月自己絕對不會做出一絲一毫傷害餘瀞的事。
"陛下,您說這個秦逐月不是被賣到西祁國的嗎?怎麼有如此能耐搖身一變竟成了秦家的大當家?"
此前商玨派去西祁的探子回報消息時,於寬德也聽說了一些,隻是沒想到這秦逐月還真就是占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自然是有人護著。"
商玨莞爾一笑。是誰護著秦逐月,商玨心知肚明,但此時卻也不是說破的時候,就待餘瀞與商澤兩人和秦逐月見麵之後再做安排。
"太後那邊如何?"商玨問道。
聽到商玨的問話,於寬德壓低音量回應。
"太後的手信已經傳出宮,照陛下吩咐不攔截僅追蹤,沒意外信使應該已經出城。"
於寬德將稍早金華宮那邊傳來的消息如實稟報,果然如陛下說的那般,太後早就不信任她的大哥梁應,另外暗中培植的勢力藏於彆處。
"讓人盯著,手信送到誰手裡,送到之後有什麼動作,都要立刻回報。"
狡兔尚有三窟,像梁太後那樣的人絕不會隻求得北溟王一人保障,定會給自己找個後手,留個保全之處。
不過這保全之處──大概也保不了多久了。
商玨扯唇一笑,不疾不徐走入長明宮。
長明宮的內苑,餘瀞與他在集市上買的那兩盆花明豔豔地綻開著,這些時日餘瀞不在宮中,他吩咐宮人們定要悉心照護好這兩盆花,彆讓餘瀞回來的時候隻能看到空蕩蕩的枝椏。
於寬德知道商玨正在看著那兩盆花,笑著說:
"陛下,這花正逢花季,香氣可是在長明宮外就能聞到,若是餘大人此刻人在宮中,應是會想將花留存下來,曬乾了給陛下做香包。"
商玨現在貼身帶著的香囊就是餘瀞搜集藥草與花瓣親手做給他的,獨一無二,所以總是一近身,餘瀞便能知道商玨來了。
"於寬德,讓蘭溪各摘幾朵開過了的花曬乾留用。"
"是,老奴待會兒就讓蘭溪去辦。那麼陛下,是否要傳膳了?這都已是用午膳的時辰,老奴還得替您記下您都用了些什麼,等大人回來的時候給他看呢!"於寬德笑道。
"傳吧!朕答應過他了,不可言而無信。"想起當時在餘瀞外祖父家向他做的保證,商玨眉眼染上笑意。
於寬德接令後命在外頭的宮人去傳膳,不到一刻午膳就已備齊。
因為知道餘瀞已經回京,所以今日商玨進膳也多了些,這讓平日總還是多少要勸進的於寬德感到安慰。
"朕讓你去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