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商玨並未馬上安置,而是先讓餘瀞在寢殿內歇著,他寫了封手書,讓人送往巡防營給明智修。
晌午他與商澤已經研議好,商澤會在三日後先動身前往北溟,他的親兵會守在西祁與北溟的破口,據他們得到的消息,梁應的軍隊有一半要與斯圖夏的軍隊會合,另一半則與京中勢力相接。
這些雖隻是目前的推測,但就兵力的多寡,兩邊應是不相上下。
若是想贏,就要看哪邊的布防安排更為縝密。
給明智修的手書應當不需一個時辰就能送達,商玨在手書中也提了,十日後他會禦駕親征,這次不隻除掉梁氏這個心頭大患,也要釣出朝中的內鬼,將這些人一網打儘。
商玨將眼前的事務處理至一個段落,走入寢殿就見到餘瀞並未歇下,隻是靜靜的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模樣。
商玨讓宮人替他更衣之後就把人都摒退,寢殿內隻剩他與餘瀞兩人。
"在想什麼?"
"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餘瀞往床榻深處挪了下,給商玨騰出了一大半床榻。
商玨往床上一躺,伸手一撈,把餘瀞給卷入了自己懷裡輕輕安撫著。
"跟朕說說,今天的事怎麼了?"
"梁蘭欣對我做的事不值一提,讓我心死的,是我父親的默許。"
餘瀞在商玨的懷中,隻想儘情的傾訴。
在餘遠河被餘殊攙扶著離開的那一瞬間,餘瀞心想,今生今世他們的父子情分就在此一刀兩斷,從此再無糾葛。
商玨隻是靜靜地聽著餘瀞抒發,他知道今日之事,在他心中定然是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傷害,而給予傷害之人,卻是與他有著血脈之親的父親。
"這十多年,我其實未曾埋怨過他,或許有,但那也不過就是一瞬的事。"餘瀞黯然一笑。"怪隻怪我離家時太小,外祖父他們又太疼愛我,所以我不想知道什麼是恨。"
所以這些年,餘遠河不找他,他也就當作沒這個父親,如今看來反而是一種絕佳的幸運。
因為不愛,所以不恨。
"陛下會怎麼處置他們。"
"阿瀞你呢?你想要朕怎麼處置他們?"
"讓他們活著贖罪吧,其他陛下您決定。"
雖然如此,餘瀞還是想讓他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活著。
常言子承父債,有這樣的爹娘是餘殊的不幸,隻盼他今後能做個好人吧!
"好,都聽你的。"
商玨摟在他的腰際,側頭在餘瀞的鬢邊輕吻。
"朕的瀞兒真的好善良。"
商玨的手從餘瀞的腰側透過衣物間的縫隙緩緩地伸入他的中衣內撫著他柔軟的肌膚。
餘瀞並沒有任何要製止他的意思,反倒是側過身與商玨相對,手掌微抬捧住了商玨的臉,在放任商玨往他身上點火的同時,緊貼著他的唇與他接了一個綿長而濡濕的吻。
翌日尚未天光,商玨便已起身梳洗更衣上朝。
餘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久違地夢到了母親。
夢裡的他已是成人的模樣,再也不是那個抱著母親留下的娃娃坐在床上獨自害怕哭泣的小孩。
夢裡的母親依舊溫柔美麗,他伏在母親的腿上閉眼聽著母親說話,直到聽到母親輕輕地說了一句,瀞兒,娘要走了。他這才睜眼抬頭看向母親,卻赫然發現,眼前人早已不是他那溫柔婉約的母親,而是一心一意隻對他好的陛下。
"陛下..."
餘瀞清醒過來,摸向身旁空了的床畔,神情有些恍惚。
蘭溪守在外間聽到裡頭的聲響,隔著翠玉珠簾輕聲問道。
"大人,您起身了嗎?"
"起了,請進來吧!"
餘瀞想下床,挪動了下身子,腰間與臀腿的不適讓他還暫時沒能緩過勁來。
蘭溪在得到餘瀞的允許之後才掀開珠簾進入房內。
"大人,奴婢伺候您更衣梳洗。"
"好,麻煩蘭溪姑姑了。"
蘭溪是商玨身邊的大丫頭,年過二十五決定不出宮繼續在宮中服伺商玨後,商玨也給她個女官的職位。蘭溪細心且辦事利索,於寬德陪皇上上朝或議事,長明宮的大小事務皆由她打理。因此商玨也放心讓她服伺餘瀞。
蘭溪為餘瀞換好衣裳之後,注意到他頰邊的擦傷,於是問了句是否要上點傷藥。
餘瀞請她幫自己拿藥箱進來,他自己上藥就可以了。
"大人,藥箱在這兒。早膳已經備下,陛下叮囑過了,讓您要好好進膳,陛下下了早朝就會來接您一起過去興陽殿。"
"興陽殿?"餘瀞打開藥箱的手一頓。"陛下有說為何要去興陽殿嗎?"
"奴婢不知,但聽於公公說也邀請了寶王子和雲安公主。"
餘瀞心想,商玨應該是將接見秦逐月的場所定在那兒。
"我知道了,多謝蘭溪姑姑,我上好藥就出去用膳。"
蘭溪福了身行禮之後就退到外間去候著。
餘瀞打開藥箱後,先吃了藥丸,才用手沾了些傷藥塗抹在傷口上。
這傷口看著不深,但蹭了一層皮,不好好養著怕是會留疤。
商玨下朝回長明宮時,餘瀞已經用過早膳正在看書。
"身子覺得如何?"
商玨在餘瀞的身旁坐下,握著他擺放在桌上的手。
這都四月天了,怎麼阿瀞的手還這麼涼?
"就是腰有些酸,沒事的。"
餘瀞放下手中的書,轉而拉過商玨的手,將指尖搭在他的脈搏上。
"這些日子都是陸太醫來請平安脈,臣好些時日沒好好替您請脈了。"
"朕的脈案你不是都看過了,朕身強體壯,一切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