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頁能夠存在於禁書區之外的手稿。那些纏繞著鐵鏈,沾染著暗紅色印記的書籍棲息在陳腐的書架上,發出輕微的呼吸聲,書的呼吸聲。這是一片禁域魔法的暗色沃土。
“F5區書架上有一些關於靈魂魔法的書籍,但不要妄想書中存在“複活石”這類荒謬的神話產物。”裡德爾在書架周圍徘徊著,背對著他在尋找著什麼,鋒利的脊背遮擋住一片籍土。
“你很了解這裡?”例行公事般的詢問並不是完全喪失意義,不加遮掩的不耐煩漂浮在模糊不清的連音表麵,無論如何,幻象都無法給出他本身未經曆的答案。
“算是。”書頁翻起的脆響隱藏了身後的一聲嗤笑,“當我年少時,我曾決定翻閱完霍格沃茲圖書館裡所有有價值的藏書,直到“家族圖書館”的出現,這讓我的雄偉目標淪為笑談。”
的確,現實對於一個腦子裡塞滿野性的孤兒院孩子而言太過於慘淡 。哈利點了點頭,半是應付,半是理解。他沉溺於可以縫合幻影嘴唇的輕而易舉,至於那些他本不曾了解的事,他沒有察覺,或是不願去深究,又或許是沒有探尋的勇氣。
“自以為對靈魂很了解?”哈利從書架上隨意取出一本書冊,試探性地觸碰著平凡的封麵。
“注意你的措辭,波特,是,我,很了解。”身後的翻書聲停止了,麵對一個顯然不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學術性問題。荒誕與愚蠢的高傲從那些積塵的牆角,半粘連的書頁,木質書架的凹槽間滲透出來,在晦暗的空間投下單調的陰影。
“有趣。”他搖動著頭顱,張開嘴,“如果真的如此,恐怕不會使用魂器這種愚蠢的東西。”這不像是他會說的話,隻少不是幾個月前的他,冰冷的迫協語調是黑魔王的慣用伎倆,不是他的。
裡德爾冷哼一聲,像一個無助於現實的孩子,在剛剛的對決中被打敗了,不再說話。哈利驕傲地決定在他的人生成就書上勾上一筆。
……
他將紙頁向後拉扯,並且很快就對這個決定感到後悔。書頁停留在一個巨大的墨綠色圖騰上,那些纏繞在一起的“美杜莎頭發”結成了一個骷髏的形狀,每一個鱗片都被塗抹上了磷粉,油燈暗黃色的光暈點燃了它們幽綠色的火種,僅僅是看著就令他的皮膚爬行。
圖騰下麵的一行小字像是被變色墨汁調染過“印記多數滯留於靈魂,會伴隨著靈魂進行下一次旅行,直到靈魂在循環中殆儘。”
哈利將書頁合上,他感到惡心。不是因為魔法背後的沉重,而是因為那瞬錯覺般的興奮,那顆仿佛不屬於自己的心臟在震顫中皺縮。原本早已麻木的那篇區域被一種可怕的拉動感引導著,仿佛他站一片純白之間不知所措。他不能接受這個,邪惡的,這不是他,絕不!
“冷靜點,男孩。”男人血色的雙眼刀刃般劃過男孩皺起的眉峰,“靈魂的標記大多都是平等的,在亞瑟王時期,甚至有少數黑巫師利用這種方式在每一世偉大的旅途中尋找自己的伴侶。”
“所以,你是想要告訴我,直到你發明了屍骨再現,才打破了原本平等的靈魂捆綁的合理性?”他將手臂環繞在胸前,在淩駕於對方的邏輯之外,準確地察覺到了那些被刻意略去的部分,迅速地將刃鋒插入其中。
“可以這樣理解。”不明意味的掌聲在男人開合地手掌間響起,對方暗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嘴唇,不可一世地讚許勾勒著他身體的每一個弧線。“但我始終認為,魔法上的征服,遠比將人沉溺與無知的海洋,自以為有資格定奪他人的命運,認為對方的道路可以由你來抉擇,要高尚的多,即使你的目標,是世俗意義上,最偉大的利益。畢竟,接受者至少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最後,他的雙手離開書頁,他將書本推向一旁,手肘架在桌麵上,指尖交錯著支撐起頭部。“另外,靈魂可不是容易被束縛的東西,無視接受者訴求的強製能帶來的隻有?”
“殺戮。”男孩替他揭示了謎底,像是告訴對方,又好似警告自己。
“沒錯。”裡德爾的身形消失在半掩合的木門,幾分鐘前被翻閱的書籍還停留在桌子上,肉眼可見的淡黃色書頁,粗糙而真實的,夾雜著風化樹木的質感,不同於觸碰者本身。
“或許你是對的。”寂寥的字符推出一道平滑的弧線,一切又回到初始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