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一聲嗬斥傳來，少年望見拿著掃把怒氣衝衝追過來的人，連忙跑開了。

“你個沒教養的孩子，彆再來了！”身後的圍牆內傳出怒吼，少年嘴角一勾，朝著人流眾多的地方跑去了。

“謝管家，什麼事啊生這麼大氣……”一個老者樣式的人走到拿著掃把的人身邊問道。

“還不是又有小孩進來偷聽，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了，真是沒教養。”謝管家氣衝衝地說著，又朝牆壁狠狠地揮了揮手裡的掃把，“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不就是一個孩子來聽課嗎，又不是盜竊殺人。”老者捋了捋胡須，“他來聽課說明他還是很好學的。”

“方師傅，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啊，”謝管家把掃把放在一邊，兩個眼睛盯著老者看，“您知道我是開學堂的，家裡也有老人兒女需要養活，要是所有的人都這麼不交錢來聽課，那我豈不是就要睡大街上了。”

“這我知道，但是你不能用這樣的行為來評判一個孩子。”老者語重心長的說道。

謝管家看上去有些難以理解，他咧咧嘴嗤笑著說：“這樣的行為，這樣的行為還不夠說明嗎，老師們講的課就是錢，而他卻沒有經過允許就擅自進來聽課，那不就是偷盜！”

“嗬嗬，擅闖學堂是惡，但好學之心是善啊，現在的學生啊，交了錢進來聽課的，還沒有那個偷聽的認真呢。”

“我不管什麼好不好學，反正來我這裡想不交錢就聽課那是門兒都沒有！”謝管家一臉氣憤地說著，抓著掃把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好險，差點就又被那個管家給抓住了……”少年跑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裡，蹲下來喘喘氣，“看來又得換一家學堂聽了……不過今天老師傅教的這一招看上去還真的很帥，這幾天趕緊試著練一下。”

樹蔭下，幾個老媽子坐在台階上嗑瓜子，手裡的蒲扇扇著風，眼睛望著在不遠處玩耍的孩子們。

“誒，你們最近都聽說了嗎，有一個孩子因為偷聽學堂的課被打了……”其中一個老媽子說道。

“我聽說了，那個孩子好像被打得挺慘啊，據說都流血了。”旁邊一個老媽子朝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應答著。

“要我說這孩子也該打，沒錢上什麼學啊，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木木，彆拿木棍戳人家胳膊！”坐在另一邊的老媽子表明了自己態度的同時製止了正拿著木棍的小孩。

“對，我也是這麼覺得。”又有一個加入了“該打陣營”。

剛才應答的那個老媽子撇撇嘴，“再怎麼說也是孩子啊，教育教育得了，也不能打出血啊，這要是落下個病根子啥的可咋弄啊。”

最先提出這個話題的老媽子看著自己的孩子，手裡的扇子緩緩地扇著，笑著聽旁邊的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討論。看她那表情，似乎自己眼裡的那個大胖小子是最優秀的，誰也比不上。

狂風驟雨，學堂裡閃爍著微弱的燈光。方師傅放下手中最後一份文章歎了口氣，從旁邊抓起自己的外套披上了。

學堂現在應該就剩下管事的謝管家了，方師傅走到謝管家的房門前，和謝管家說了一聲便撐開傘步入了雨夜。學堂的屋簷滴水如柱，方師傅輕輕地帶上學堂的大門，然後被旁邊的一聲噴嚏給嚇了一跳。

方師傅低頭看了看蜷縮在牆邊的少年，把傘朝少年的方向靠了靠，“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啊，是出什麼事了嗎？”

少年並沒有作聲，隻是抬頭看著方師傅。少年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透，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腦門上，耳朵上還掛著水滴，感覺像是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了。

“你叫什麼名字，是我的學生嗎？”方師傅蹲下身子朝少年靠了靠，儘量把他們兩個人都罩在這個本來就不太大的傘下。

少年隻是搖搖頭，還是默不作聲。方師傅接著問道，“那你在這裡是做什麼？大雨天的應該在家裡才對啊。”

“我……我想學習忍術……”少年終於開口，雖然聲音在這雨聲當中顯得弱如蚊聲，但方師傅還是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那你應該在上課的時間來啊，今天早就下課了。”

“我……我沒錢……”少年繼續說著，聲音還是那麼的小。

“唉……”方師傅歎了一口氣，“你先和我回家吧，這大雨天的說話也不方便。”

少年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他抓住方師傅伸過來的手站起身。方師傅的家離這裡不遠，拐過一個街口再走個幾步就到了。少年看著麵前這個很普通的小木屋，眼神裡充滿了羨慕。

“今天的雨可真大呀……”方師傅打開屋門，把傘收好放在門口，“進來吧，待會兒你先去洗個澡，我給你找個衣服，不然該著涼了。”

“洗……澡？”少年有些疑惑地問道。

方師傅看著一臉懵的少年笑了笑，“你跟我來吧……”

少年跟著方師傅來到一個石磚砌成的小房間裡，方師傅從旁邊拿出一個木桶，朝裡麵接了一半的水。

“你先稍等一會兒，我去把水燒上。”方師傅說著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屋外就響起燒火的聲音。少年一直看著水中的倒影，直到方師傅拎著一個鐵壺進來才回過神來。

“把衣服脫了吧……”方師傅把鐵壺裡的水倒入水桶裡，熱氣從桶裡冒出來，不算特彆暖和的屋子也被熱氣弄得潮熱起來。

“不燙吧？”一瓢水輕輕地順著少年的身體滑下，少年打了個寒顫，點了點頭。

“你之前沒洗過澡嗎？”方師傅一邊衝洗著少年的身體，一邊問道。

少年搖搖頭，方師傅放下手裡的瓢，從旁邊的木桌上拿過一個小瓶子，從裡麵倒出一些液體在少年的頭上，“自己揉一揉頭發，然後再搓搓身子。”

這也許是少年最難忘的經曆了，經過一番衝洗，在木桶裡的水見底的時候方師傅終於停了下來，從外麵拿過一塊布遞給少年，讓他把身上的水擦乾淨。

“這個是我孫子的衣服，你先穿著吧，你的衣服等我洗一洗再給你。”方師傅從櫃子裡拿出一身黑色衣衫，少年慢慢地套上，看樣子是稍稍大了一些。

“我孫子沒你這麼瘦，大點就大點吧，”方師傅對著少年嗬嗬發樂，少年的臉上也微微露出笑容。

“對了，你應該餓了吧，我這裡還有些吃的，你先吃著。”說著，方師傅從旁邊的一個屋子裡拿出了一塊烙餅，少年看見方師傅手中的烙餅，眼睛都直了。

“慢點吃，彆噎著……”看著少年狼吞虎咽的樣子，方師傅又樂了起來。

吃飽喝足，方師傅讓少年坐在椅子上，他坐在對麵，“你父母呢？”

少年搖搖頭，仍然用非常小的聲音回答著，“父母都……去世了……”

“那你有住的地方嗎……我是指……家……”方師傅解釋著。

“沒有……”少年又搖搖頭。

“那你平時晚上都在哪兒睡覺啊……”方師傅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這個孩子的同情。

“在……小胡同裡……”少年似乎並不想多談，所以沒再繼續說下去。方師傅其實也知道那個地方，是流浪者和乞丐的聚集地，白天那裡沒什麼人，到了晚上，一整條胡同都擠滿了，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胡同裡躺了一排排屍體。

方師傅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你之前說你想學忍術？”

“嗯……”少年聽到這個，頭立馬抬了起來，但轉瞬又低了下去，嘴裡小聲的說著，“我沒錢……”

“這就很難辦了啊……”方師傅歎了口氣，他一想到謝管家的那個樣子就頭疼。在一旁的少年似乎也知道這件事很難辦，所以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