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英子放學後徑直去了師大。昨晚,黎黎打來電話。說她的手續已經辦完,她爸今天就回去。還沒有正式上課,同學也不熟,她閒著不知做什麼才好。英子想去看看她。
黎黎的法律自考是在師大報的名。針對考試科目,學校安排了兩年的課程。學生可以在學校住宿。表麵看來,這和正取生沒有多少差彆。社會也認為自考比成考過硬吧,所以來就讀的普高、職高的落榜生多,中專、技校畢業後文憑吃不開的,也都湊了來。
從嵐大到師大要走十幾分鐘,英子包裡背了幾本書,路走得遠了就感覺肩微微有點酸。她想起在老家背玉米的情形,多沉啊,壓得直不起腰,喘不過氣來。那時她唯一想的就是逃離,逃離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讀書。母親說的,有本事就跳出農門,否則彆叫苦叫累。她想,她現在是自由了,可是以後的路是什麼樣,她完全不敢去想。她才大二,學的專業據說很難找到工作。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姑且學著看吧,畢竟專業的課程才剛剛開始,事在人為,又或許自己會有興趣學好它也不一定。
師大本部校園規矩得像個豆腐塊,路與路之間或平行或垂直,以至進入正門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對麵的後門。就似師大的學生,循規蹈矩,淳樸厚道,和嵐大人的張揚、瀟灑就著決然的分岔。但是英子喜歡和師大人交往,兩個最好的朋友也在師大。她對這個校園的每幢摟房任一角落的衛生間都熟悉不過。
徑直去到寢室樓下,閒極無聊的黎黎早已不耐,跑下樓來迎接。宿舍的一二層住男生,三四樓住女生。分界處有阿姨值班,英子登記了名字,就隨黎黎上樓了。英子想,這樣的管理,男生上樓費事,女生去樓下串門卻是極容易的。
寢室其他人不在,偶爾回來一個,也隻作匆匆停留,便各赴各的約,各尋各的友去了。
好幾年沒有這樣的機會閨中話蜜。黎黎問英子,這三年有沒有談過戀愛。英子一時沉默,不知怎麼回答。
英子心裡其實裝著一個人,他從《詩經》裡給自己取了個筆名:不歸。高中到現在,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她想那就是心上人的含義了吧:不能放,不能忘,無時無刻不想起。但是她不能確定他的心意。同校時羞於提及,大學了又不在一個城市。她和他都是信奉平淡之交的人,電話打得少,偶爾打了也隻是簡單的問候。寫信相隔一層紙,太露的不會寫成文字,含蓄了又怕是文字的意義極豐,弄不清楚真實。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微妙得像一首朦朧詩,近時極遠,遠時極近。
英子記得他曾在信中言:君子之交淡若水,得一知己,夫複何求?舒伯於鐘子期令人敬佩,《笑傲江湖》曲洋、劉正風令人肅然,然吾輩自不需以仿之。然既為知己者,無所不言也,複有何慮耶?慮兮,棄焉!暢所欲言,吾悉數聽之。
由此,英子有些肯定地想,她是他走得最近處得最久的紅顏知己了吧。因為他向來話語不多,性情孤僻,酷愛藝術,平素都少見和女同學來往,更彆說此番言語情誠,憐惜之心意拳拳。她怎能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