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親臨 林朝朝快速又不失禮……(2 / 2)

一人拿著鎮國寶劍。

一人舉著傳國玉璽。

掌香監瑾仙公公。

掌冊監瑾玉公公。

掌劍監瑾威公公。

掌印監瑾言公公。

第五人從馬車中走了出來,那人一身紫衣蟒袍,眉宇間隱有威嚴,兩道眉毛已經雪白,他站在了四位大監的身後,沉默地望著千金台前的眾人。

大監,瑾宣公公。

整片街道無比安靜,沒有人敢說話,因為瑾宣公公還沒有開口說話。

先是禁軍統領、虎賁上尉黎長青以車夫身份下馬,接著又是五大監親臨,並且以最盛大的迎賓儀式出迎。這樣的儀式,除了年祀祭奠這樣的場合,也隻有在迎接最尊貴的來賓時才會出現。而有資格享用這套儀式的主人,北離也僅一位罷了。

馬車上樹掛的神鳥大風旗獵獵飛揚,上麵那展翅可覆天空的大鳥仿佛就要騰飛而起一般。

瑾宣大監雙手攏在袖中,朗聲道:“陛下駕臨!”

千金台前所有的人立刻彎下了膝蓋,沒有人有猶豫,就連麵聖可不跪的太師董祝和國師齊天塵也彎膝跪了下來。

這就是此刻馬車中的那個人帶來的威嚴。林朝朝卻是心中毫無波瀾,人的威嚴?權力的威嚴吧。

齊刷刷的,千金台門口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恭迎陛下!”

唯有兩人沒有跪。

一個一身破曉色華裳,宛如一抹豔麗的殘陽。她沒有跪,隻是雙手交疊胸前,俯首一拜。忠烈之後,可麵聖不跪。

一個一身素鎬,站地極為挺直。他就那麼站在那裡,學著瑾宣公公的樣子,將雙手攏在袖中,望向瑾宣,仿佛就像對峙一般。這個人,自然,也隻能是蕭瑟。

其他人依然匍匐著,因為馬車中的那個人還沒有說“請起”。

黎長青麵色陰冷,那百名著精甲的虎賁郎也沉默著,那四名捧著皇朝聖物的大監也麵無表情,就連瑾宣大監也對蕭瑟僭越的行為視而不見。他側開了身,讓開了蕭瑟的目光。

馬車的幕簾再度被人掀起,卻沒有人從裡麵走出來,隻有一個帶著幾分疲倦的聲音輕聲地說道:“你回來啦?”

蕭瑟點頭:“我回來了。”

“孤為你造了一座永安王府,擇日就住進去吧。你現在已經是個王爺了,也得懂些規矩才是。”

“好。”蕭瑟回道,語氣是那麼生硬。

林朝朝冷冷聽著他們父子倆生疏又帶幾分溫情的談話,淡淡瞥了一眼前麵跪在地上的蕭羽,心中嗤笑。

這可真是,一對爹娘,沒一個偏愛他的。

“一旁站著的,是林家那個丫頭嗎?”

這父子倆的談話重複著單調的一問一答,不知何時明德帝不再開口,輕而問起了旁邊的林朝朝。

“先起來吧,孩子。”

愧疚性的慈祥。

“謝陛下。”林朝朝抬頭,眉眼溫婉又柔和。

一幅金銀堆裡長成的嬌貴模樣,彰顯著天家恩德。

“小姑娘不必太勤儉,予你的好好用著就行,孤也許多年沒見過鳳車走在朱雀大街上了。”

天子在車駕上就知道了門口停著的半副鳳駕是誰人的。

“陛下天恩自不敢辭,隻是今歲天寒,邊關將士困苦,朝朝不忍鋪張。”

她回答,神色淡淡。

“你有這種心很好,但也彆委屈了自己。”

天子輕咳兩聲,又問旁邊的蕭瑟:“飯,可吃完了?”

“剛剛散宴。”

“還有什麼飯菜嗎?孤餓了。”

“還有一碗豆羹飯。”

“拿來給朕嘗一碗吧。”

蕭瑟回首望了屠二爺一眼,屠二爺猶豫了一下卻不敢起身,國師齊天塵站了起來,笑道:“不妨的,我來。”

“太師,沒想到今日您老也在。孤適才沒有看到,快快請起。”

董太師抬起頭站了起來,輕輕咳嗽了一下,沒有說話。

齊天塵拂塵輕甩,一碗豆羹飯就從千金台內飛了出來,衝著馬車飛去。

瑾宣大監向前欲踏出一步,馬車內的明德帝卻開口阻止了他:“既然是國師遞來的,不必驗了。”瑾宣大監立刻退了出去,那碗豆羹飯就落在了明德帝的手上。

明德帝接過了豆羹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朝中百官,天下豪商,蕭氏皇族就這麼靜靜地跪在那裡,聽著蕭瑟和明德帝說著一些家談般的閒聊,等著明德帝慢慢地吃完那一碗豆羹飯。

許久之後,明德帝終於放下了那個粗瓷碗,歎道:“孤自小在天啟長大,卻也聽小九說過他遊離時的一些見聞。蕭瑟,是有人去世了嗎?”

“是我的師兄。”

明德帝沉默了半餉,終於還是合上了幕簾:“你長大了,孤不能像當年一樣管教你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好。”

“各位也請起吧。孤不是刻意怠慢各位愛卿,隻是和這個兒子很多年沒有見了,不想有些不相乾的人打擾我們。還請各位愛卿諒解。”

“臣等不敢!”百官齊聲呼道。

“走吧。”明德帝輕聲說道。

瑾宣公公望了蕭瑟一眼,轉過身,朗聲道:“起駕!”

“恭送陛下!”千金台門口,眾人再次高聲呼道。

林朝朝拉著跪在身邊的無雙起來,看著那帝王車隊行遠,心裡對明德帝對蕭瑟的偏愛算是明了。

不愧是天啟城的天之驕子,先後的獨子,這聖心都偏到天邊了。

“千落,”

待人走遠,

林朝朝持著無雙的手腕,細心叮囑她:“這裡不比雪月城,你們行事千萬謹慎。在這天啟城中,有時是非善惡僅僅一麵之詞,投靠背叛也瞬息萬變,今天是敵,明天是友,誰也料不到。

你萬事多留幾分心眼,莫要輕信他人。若有什麼要需要我幫忙也不必太過避嫌,林家百年雖說如今凋敝,但總還是有些底蘊在的。”

幾個皇子奪嫡她沒興趣參與,但司空千落和她多年姐妹,又是直率嬌蠻的性子,她不似葉若依智謀過人,又不比雷無桀背景強大,在這天啟城參與這種鬥爭,實在讓人不放心。

“我知道你心裡有情有義,但作為姐妹,我總是希望你能以自己為重。“

若非信得過幾分蕭瑟的人品,林朝朝是真的不想看著司空千落留在天啟。

細語叮嚀,字字真心。

她說後也不必再多言,得到司空千落微紅著眼點頭後款款上了鳳輿。

近百人的儀仗隊聲勢浩大地向前駛去。

鳳輿穩穩當當,連簾子都沒怎麼搖晃。

“無雙,你進來陪我坐一會兒吧。”

鳳輿裡,林朝朝輕輕掀開了明黃色的簾帳。

他不明所以,但沒有猶豫地鑽進了輿中。

“姐姐?”

他一進來便被溫軟的身軀抱了滿懷。有些不知所措,卻十分小心的回抱住了她。

“怎麼了?”

他放輕了聲音,帶著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問道。

“我有點難過。”

林朝朝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膛,輕輕說道,宛如雲朵對青山的低語 。

“赤王的話難聽,又何嘗不是實情。”

她想起了,七歲那年的靈堂,林母揮劍自刎的場景。

那是她兩輩子有意識以來,第一次看見家人的血。

“怎麼偏偏,剩下的是我呢?”

她靠著無雙,眼睛裡彌漫著一片淡淡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