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天啟城又下雪了,似乎……(1 / 2)

天啟城又下雪了,似乎上天也有意給這座光怪陸離的城池洗白,當漫天大雪自萬丈蒼穹鋪灑而下,整個天地都是一片刺眼的銀白,什麼汙穢都掩蓋去了,唯有表麵單純浩淨的白。

望雪居不負望雪之名,從林朝朝所在東樓高處向外望去,近可見百丈高樓層簷覆雪,簷角銅鈴輕搖出清泠之音,樓頂積著的雪似堆砌的碎玉。遠處可見天啟城郊的連綿翠峰上白雪皚皚,偶然飛過幾隻孤雁,更顯蒼涼。

房中炭火燒地極旺,高窗大開,偶有飛雪飄進窗邊烹著茶的小台之上,帶著一縷樓台之下紅梅的冷香。

“大雪紅梅,高樓煮茶,我小時候最喜歡這種天氣,可惜常年求醫,體弱怕寒,算起來也就隻有這一年才真切體味到這種感覺。”

林朝朝披著厚厚的墨狐大氅,上方的銀線勾勒出的花紋隱隱浮光,

“很羨慕你們這些能習武的人,冬天不用裡三層外三層地穿著,麻煩。”

她提起茶壺為對麵的無雙倒了杯茶。

“無雙城比不上雪月城暖和,不過我會在院子裡鋪好地暖,”無雙接過林朝朝給他沏的菜,喝了一口後覺得苦,委屈巴巴地皺眉,“好苦。”

他又放下了茶,盯著林朝朝說道:“無雙城也有梅樹,我回去搬幾棵種在院子裡,怕冷的話我可以陪著你,還可以.......”

他向林朝朝伸出一隻手,清透的眼神裡滿是真摯。

林朝朝有些疑惑地把手放在他手心,“怎麼......”

下一瞬,一股騰騰的熱流從手掌傳入身體,不消片刻渾身都暖洋洋的,好似夏日暖陽照在身上。

無雙以內力真氣渡之,自然不會寒冷。

“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他的掌心火爐一般熱,卻不燙人,內力流轉在林朝朝全身,舒服的像有一隻毛茸茸的大狗狗坐在懷裡。

林朝朝心頭一暖,不知是因他渡的內力,還是他。

“是不會冷了。”

她笑著拿開了手,“但你這個年歲能有多少內力給我亂用,往後的冬天那麼長。”

“大早上起來是說正事的,前日晚上沒說幾句就醋哭了,現在總該講明白些。”她輕輕撩了下旁邊香壇子裡的焚香,解去了大氅,看著他:

“是我一一說給你聽,還是你問我答?”

和現任談前任是一件嚴肅的事,猶其無雙還挺在乎的。

“給姐姐用不是亂用。”他先是糾正,然後才問道:“現在在姐姐心裡他是什麼,我又是什麼?”

“蘇暮雨於我而言,是多年相知的友人,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曾經很喜歡他,或許比當初喜歡你還要更多一些。”

林朝朝說著微微歎了口氣:“當年他於亂軍中救我性命,陪我將雙親靈樞送回天啟,前幾年暗河內亂時我恰在西南道尋醫,才有了風月之情,”

“他是舊愛,如今我對他已經沒有風月之情,隻是希望他能安好。”

“那我呢?”無雙將劍匣放在腿上,一邊輕輕敲著,一邊看她。

一隻手緊握成拳。

“愛侶。”

林朝朝不曾猶豫片刻,“我很喜歡你,也在期待我們能走過餘生,從前之事我並不覺是我的過錯,也不可能因現在喜歡你而去詆毀過去之人。無雙,我對你之心不假,我現在喜歡的是你,往後若無變數,終此一生也隻會是你。”

“那你愛我嗎?”

無雙聽得那句“比喜歡你還要更多一些”鬼使神差地開口問她。

我沒有參與你最需要陪伴的過去,沒有再你最容易交付真心的時候和你相遇,你的過往崢嶸,陪你走過的人不是我,那麼現在和你相遇的我是否能成為你心中所愛唯一?

“.......我很喜歡你,但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你。”

林朝朝不想騙他。愛一個人是十分沉重的事,不是能隨意說出口的字眼。

人該有多麼多麼的癡和妄,該有多麼多麼勇敢,才能將真心儘數交付他人,讓他人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這是一種勝率極低的賭博,林朝朝不敢去賭。

“那你愛他嗎?”

無雙沒有得到自己期望的答案,難以抑製地落寞,卻無法指責林朝朝什麼。

林朝朝輕輕搖了搖頭,“我曾經很喜歡他,但在我和他的過去時光裡,我和他都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

林朝朝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當初對蘇暮雨是喜歡多一點還是依賴多一點。

吊橋效應下刹那間的心動澎湃了許多年,但到底沒有抵過世事無常。

而蘇暮雨愛的是他的信仰,是暗河的光明,從來不是林朝朝。

“但我愛你,姐姐。”

無雙抬起了眼睛,一片烏黑明亮的眸子裡唯獨映了林朝朝一個人。他不知是該可惜自己沒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和她相遇,還是該幸自己和她相遇在了她可以愛一個人的現在。

“那是你還小啊無雙,”

林朝朝先是征愣了一瞬,心跳莫名其妙錯了一拍,接著才笑著說話,“你這個年紀,見什麼不覺得愛呢?”

犀渠玉劍良家子,白衣金羈俠少年。

他身上有林朝朝最缺少的生靈之氣,溫暖燦爛又不至於灼人。是林朝朝最羨慕他的地方。

“不,姐姐。我唯愛你,還有劍,除此二者,我亦不言愛。”

他伸出手拉住了林朝朝放在茶桌上的柔荑,輕輕握緊,黑漆漆的眸子裡滿是清澈的愛意。

“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姐姐未來的丈夫,我早就長大了,所以姐姐,永遠不要回頭看彆人,以後隻看我,好嗎?”

兩隻溫熱的手交疊在一處,林朝朝抬起頭撞入他的眼眸,恍惚間心境複原回當日無雙城示愛的心臟瘋跳。

忽然耳畔一陣風吹入片片雪花,帶著她的一縷發輕輕飄曳著。她聽見窗外落雪聲簌簌,身體裡無雙的內力還沒徹底散去,散發著溫暖的熱意。

“好……”

“小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房門突然被打開,子薑手捧著一大束紅梅進來。

於是手慢慢收回,她低著頭掩拭心房波動,不曾瞧見他驟然暗下去的眼。

“說了無要事不許打擾,怎麼又進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對突然闖入的子薑嗔道。

“今日紅梅開得好,子薑想著小姐最愛梅花特意去折了幾枝。”子薑捧著一大束紅梅,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定,

“是子薑來的不是時候嗎?隻是梅花剛搞下時清香最盛,留久了容易散.......”

“我沒有怪你。可是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子薑向來喜歡撮合她和無雙,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來打擾他們。

她先讓子薑把花插上,卻突然瞧她手裡紅彤彤的一大捧,一點旁色都沒有,問道:“今年的白梅還沒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