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寧也不尷尬,微笑著重新站起來:“好吧,當我沒說。”
兩人之間氣氛沉默下來。
係統:【宿主,你生氣了嗎?】
希寧聽著歌:沒有啊,狗男人嘴硬罷了,死要麵子活受罪。
係統:【或許他是自卑。】
希寧:這有什麼好自卑的,他不是天生這樣的嗎,這又不是他的錯,為什麼要自卑?
腳步聲和輪椅車輪在地麵上劃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很清晰。
岑家偏院路上連個路燈都沒有,希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岑晏不喜歡光。
有本事他自己彆打手電。
希寧一邊吐槽,一邊奪過他手裡的手電筒:“給我吧,我拿著。”
走著走著,兩人遇到一個台階,希寧下意識邁過去。
而身邊的岑晏不知道是沒看清還是心不在焉,一用力轉輪椅,車輪反而卡在台階失衡,眼看著往一旁倒去。
希寧總歸不能見死不救,為了替他扶住輪椅,少女腳背反折在台階上,痛意傳來,她“嘶”了一聲。
岑晏臉上表情莫測。
希寧咬牙站起來,活動了下腳腕,試著走了兩步,好在還能勉強走路。
正巧,此時係統提示:【撒花撒花,恭喜宿主,任務4完成,請宿主再接再厲!】
她垂眸,看著輪椅上的岑晏,沒什麼好氣地問:“大半夜的,可以回去了嗎?”
誰家半夜出來散步?散步就算了,連個路燈都沒有。
岑晏難得的有些弱勢,聲線冷硬卻猶豫:“沒事吧,嚴重嗎?”
原來反派也會關心人嗎?
希寧氣瞬間消了,有些想笑,儘管聲音還留著殘存的怒氣:“托你的福,還沒死。”
希寧也不指望著他能幫忙,畢竟他坐在輪椅上,並不方便,更不指望著岑晏道歉,畢竟他們這種人也從來不需要跟彆人道歉。
兩人又是沉默著回了偏院。
客廳的燈光打開,希寧告彆:“我回去了,你回去睡覺吧。”
岑晏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收緊,很快又放開,最終還是道:“等等。”
正蹦躂著一隻腳回房間的希寧停下來,回頭問:“又怎麼了?”
“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希寧是有點想去的,反正岑晏總不會讓她自己花錢。
可是剛要答應,希寧突然想起來,自己幾周前第一次遇到岑晏時,在備忘錄裡麵記下來的那一行字。
岑晏喜歡身殘誌堅的人。
那句話連同現在岑晏的處境畫上了鮮明的等於號。
希寧微愣了下,心想:原來是這樣。
那既然大反派的喜好都擺在這裡了,希寧當然不會傻到往槍口上撞。
“沒事,都是小傷,不需要去醫院。”
係統:【反派好感度+5。】
希寧:她就知道。
岑晏臉色倏而變得陰沉如墨,不知道是因為希寧違抗了他的要求,還是因為愧疚,又或是因為彆的什麼:“你必須去醫院。”
都已經增加了好感度,希寧要是再去醫院,那她就是活生生的傻子:“你放心,岑晏,我死都不會去的。”
岑晏無可奈何,更沒什麼與他人相處的經驗,看著希寧用一隻腳蹦躂著回了房間。
客廳的燈沒有關掉。
他一個人的時候,即使深夜裡什麼都看不清,他也從來沒有開過這個燈。
白熾燈太亮了,亮到他覺得身上一切的陰暗和卑劣都無所遁形,亮到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灰塵在烈日下什麼模樣,他在光下就什麼模樣。
可今夜,他沒有關。
窗邊的曇花開了,青年在燈下守了一夜。
看白色的花瓣張開,慢慢開放到最盛大,最後又緩緩合攏。
身上的傷痕仍然泛紅,方才出去的時候,他用力上台階時傷口又掙開了。
有鮮紅的血珠往外冒,岑晏隻淡淡地看了眼被染上點點嫣紅的白色襯衫,卻並沒有多麼在意。
直到某刻,血不再湧出,襯衫上朱砂紅乾涸成丹參之色。
夜被冷寂浸透。
*
清晨,鬨鈴聲準時響起。
少女雙手提溜被子蒙住頭,幾秒後,重新掀掉,關掉鬨鐘,又翻了個身。
意識到要回長清村,希寧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看向已經腫起來的腳踝。
好在,她昨晚上已經處理過,又噴了藥,雖然看著嚴重,實際上倒還沒有那麼疼。
剛想去學校,係統發布任務:【叮咚,任務5,請為反派下一碗麵並看著他吃完。
任務5時間:15min
懲罰5,酸度八級,持續時間:3min。】
又是酸。
痛哭流涕的場麵她仍然記得,任務絕對不能輕視。
不過希寧失策了,廚房裡乾淨得一塵如洗。
岑家偏院一個傭人都沒有,希寧隻好蹦躂著,去敲岑晏的房門。
不過手還沒落下,希寧就猶豫了。
萬一岑晏沒醒,萬一岑晏有起床氣,萬一岑晏還在生氣......希寧不想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好感度刷刷刷減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在走廊上蹦躂的聲音,房門被從裡麵打開。
第一眼,希寧看到的就是岑晏不耐煩的臉。
希寧歎氣,心想:不知道岑晏是怎麼長大的,這人好像一點都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什麼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但岑晏原本冷淡的表情,在看到她腫起來的腳踝後都消失,然後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希寧對此樂見其成。
“我想......”
“你還......”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希寧重新打破僵局:“你這邊有沒有什麼吃的,我想做早餐。”
“你自己......進來吧,最裡麵的廚房裡。”
希寧蹦躂著進來,出乎意料的是,岑晏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實際上還挺會生活的。
單單看廚房,希寧就能判斷出來,他會做飯,並且常做。
廚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條,各種鍋碗瓢盆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希寧找了找,櫃子裡有七種不同的麵。
她找出普通的雞蛋麵,正要離開,被岑晏喊住:“等等,我下吧,你去外麵歇著。”
希寧難得收到他嘴硬的關心。
希寧不自覺勾起了唇角,但連忙阻止:“不,不行,你在房裡休息吧,我自己下麵。”
岑晏皺起眉,明顯是被拂了麵子,覺得不高興了。
但希寧沒辦法,隻能學著慕溪檸的樣子微笑:“岑晏,我自己去下麵吧,隻是崴了腳而已。”
岑晏又恢複了以往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你還真是,身殘誌堅,‘隻是’,等到殘廢了才行是嗎?”
希寧反倒笑了:“對,我身殘誌堅。”
快給她加好感度呀,她就是身殘誌堅,她非常身殘誌堅。
可惜好感度並沒有增加。
希寧有些失落,不過也沒說什麼,拿起麵出了房門。
麵條在鍋裡咕嘟咕嘟,希寧看著鍋裡的麵發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好感度才能夠達到係統的要求,更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完成係統的任務,成功救回奶奶。
發呆的時候,希寧被從外麵衝進來的人嚇了一跳。
人的第一反應永遠最真實,惠袁眼睜睜看著女孩子從炸毛的獅子,經過一秒的呆滯,而後恢複溫婉如水的模樣,變成了一隻純良無害的小白兔,白兔眨眨眼睛,開始了對他的攻勢,聲音無比溫可親,像鄰居家的大姐姐:“惠袁?你怎麼來啦?”
惠袁手裡的草藥全掉到了地上,驚詫地仿佛見了鬼:“你……你,慕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惠袁看她輕車熟路地下麵,更驚悚了:“慕小姐,是晏哥答應你住進來嗎?你為什麼住進來啊?”
希寧不答,隻是一個勁微笑:“要吃麵嗎?”
“我吃,不不,我不吃。”
希寧用最簡短的語言解釋:“我來借住,我想和岑晏交朋友,你彆誤會啊,就是單純的朋友。”
惠袁被這一句話堵死,片刻後反應過來:“不對,您什麼時候想和晏哥交朋友了?你以前……”
“就這幾天啊,沒聽過嗎?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惠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看著希寧已經開始吃麵,惠袁忙道:“慕小姐,我不打擾你了,我去找晏哥。”
希寧看著惠袁進了岑晏臥室,羨慕的神色一下子浮上眼前。
惠袁是這麼多年來,和岑晏關係最親近的人,兩人親如兄弟。
要是她是惠袁就好了,也就不用處心積慮地接近岑晏了。
岑晏的臥室設計很特殊,為了坐輪椅方便,臥室裡不僅有衛生間、浴室,更有書房和廚房。
此時,岑晏正在書房裡看中醫書籍。
看到惠袁來了,青年也隻是淡淡撩起眼,隨即眼神又落回書上。
“晏哥,慕小姐怎麼會住進來?!明明你隻是拿她當個幌子,現在怎麼還當真了呢?!她住進來絕對彆有預謀!”
岑晏翻過一頁書,聲音很淡:“我知道。”
“晏哥,這事不是岑叔,就是岑風搞的鬼!你怎麼能中了他們的計,同意慕小姐住進來呢?!”
“隻是覺得挺好玩的,看看她能陪我演到什麼時候。”
惠袁身體力行地貫徹了皇上不急太監急的道理,著急到差點破音:“好玩?晏哥,這樣可太危險了,慕小姐這不是定時炸彈嗎?!”
聽他還一口一個慕小姐,岑晏忽地笑出聲:“惠袁,你在外麵跟她聊了那麼久,沒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