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樓的燈終於熄滅了,隻剩下二樓客棧的屋簷下吊著一盞紅色的燈籠拚命地與黑夜抵抗。
真安靜。白易安推開窗閣,讓晚風吹散方才獨酌留下的微醺。原來就連今日的長安也會在此刻停留。他拔出腰上的佩劍,對著燈籠,仿佛要斬滅那唯一的光。十年來,曆遊巫山楚水,大漠橫秋,遇見佛麵豺心,萬眾疾苦,卻不能誅儘賊盜,殺儘奸人……也許這劍鋒並非為他人而備。也許沒有他,這世間就沒有黑暗。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傳來,白易安悄無聲息地摸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他推開門,隻見一個東西從他麵前落下——一片紅楓葉。“一葉知秋……”他下意識地嘀咕著,隨後隻覺身後一絲涼意浸來。白易安猛地轉過身,順勢將匕首刺了過去。
“秋林月,你還是要殺我嗎?”那個人接住了白易安的那一刺,嘴角如十年前一樣露出譏笑,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住口!江儘秋!十年前你同波旬教教徒狼狽為奸,妖言惑眾。長安百姓廢神廟,落得三年大旱,饑民慘死於道,窮人賣兒女為生……我這十年追殺你不成,卻又在這裡遇到你!”不等話說完,白易安想拔出佩劍,雙手卻被江儘秋死死鎖住。
“秋林月……你改了姓名,就當真不再認我了嗎?”江儘秋平靜的說道,但那似乎是白易安的錯覺——江儘秋眼裡有些淚光,他的麵容也越發憔悴了。
“你的名字,是我給你的。”
“你不應該……”白易安低著頭說,聲音很輕。
“十年的路,你看得還不清楚嗎?那些奸佞小人,不是信仰著佛嗎。那些窮苦的人,也信仰著置他們於苦難不顧的佛……若佛真的在,善良的人怎麼會慘死?奸邪的人又怎麼會善終?”
“他們在下輩子會遭報應的……”
“那麼好人呢,過了奈何橋,懷著痛苦忘掉前世,他們吃的苦又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