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李歡又叫了一聲。

“乾什麼！”刺耳的尖叫刺穿了李歡的耳膜。頓時間，李歡全身開始發抖。

這正午的烈日竟沒有一絲溫度。

李歡慢慢走上樓，回到家裡……

玻璃花瓶碎在地上，本插在裡麵的玫瑰早已枯萎，正躺在玻璃碎片中腐爛。原本掛在牆上的全家福被扔在地上，上麵儘是用刀劃破的口子。客廳裡的桌子也被打翻，原本放在上麵的玩具撒在地上，零零散散。

從這裡開始，李歡的記憶變得零散。他隻記得自己坐在一個角落裡哭，隻記得母親對著父親喊叫，隻記得父親扯著母親的手，將母親拖在地上，並拖下樓梯的聲音……那晚他躺在床上，聽見屋頂傳來兩個堅硬物體不斷撞擊的聲響。

“喂……110嗎……”李笙打給了警察。李歡在警察來的時候就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一個人在家，等待父母回來。但他們一直沒有出現，一直沒有，他們大概是不會再回家了。

這個夢太長，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

直到一天他慢慢地在一樓徘徊，忽然間聞到一股強烈的臭味。他跟隨著臭味找了過去，走到一個放雜物的角落，他搬走雜物，看見了那個水盒。

外麵下起了大雨。一道白茫茫的閃電過後，便是炸雷。李歡將烏龜衝進下水道，然後縮在一個角落，看向窗外灰蒙蒙的雨，目光呆滯。

看不清。外麵的東西，他看不清。

隻有低沉的雷鳴回響在他耳邊。

“轟！”“砰！”

李歡被十年前回憶中的雷驚醒。他緩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扣動了模型槍的扳機。他的左手上是一隻倉鼠。鮮紅的血從倉鼠的頭部溢了出來。

“啊……”他將倉鼠扔在了一旁，又伸手想去碰它。但它已經死了。

這年秋末時，他又是一個人回家。

“兒子。”李笙叫住了李歡。

李歡看向李笙，這個父親的身邊是另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個阿姨……我們已經結婚了。”

“什麼時候？”李歡笑得很自然。

“兩個月前。”

也正是他和趙欣離婚後一個月。

黃昏時的空氣十分寒冷，李歡在屋子裡不停地擰自己的手。

窗外下起了雪。

“咳咳……”李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仍如小時候一樣虛弱，隻是雪下過了，才覺得寒冷。

那晚的夢是那麼的寧靜，他夢見將自己從高樓推了下去。

一個殘破的靈魂醒了過來，嘴角微微揚起，無神地看向窗外。

一片白雪飄到李歡的床邊。

冷風吹來，寒冬降臨。

肖樹安

2023.0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