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到CCU值班,這一個月我都在CCU。
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去神外之前的樣子,神外的這一個月真的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啊。
CCU的班是很緊張的,也很辛苦,病人一不留神就會分分鐘死給我看。
大部分時間我都跟丁露露師姐搭班,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女孩子氣,但她的外號是露哥。她就是立了軍令狀的那個人,現在36歲了,馬上升副高。沒有結婚,沒有戀愛,沒有孩子。她胸牌上的照片還是她剛入職的時候,那時候她很瘦,都不知道她那個時候是怎麼穿的動40斤的鉛衣的。現在,經過這幾年的摧殘,她已經胖到變形。由於我們的生活作息實在是太亂了,經常到半夜還在做手術或者搶救病人,暴飲暴食已是常態,在這種事業快速上升期,有點時間不是在搞科研就是在查文獻,很難自律地飲食、鍛煉。露露師姐現在身材走形越來越嚴重。
CCU忙碌和高壓使得時間過的飛快,兩周過去了,我感覺我的黑眼圈越來越重,眼袋越來越大。
一般早上六點半左右老板就會來交班。
老板也是個工作狂人,經常清晨4點多左右就在我們群裡轉發一些文獻或者是指南。六點半的時候他應該是做完了他早上的工作。
我們心內科有十個病區,早上每個病區的值班醫生都會在CCU交班。老板在臨床工作的時候其實是很凶的,每個交班的醫生都戰戰兢兢,老板畢竟是老板,有一點點問題,都能聽出來,能答上來的,就算萬幸過關,答不上來的,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diss。
這半個月來,我和葉之恒幾乎斷了聯係,隻是偶爾從何曉丹那裡聽到有關於葉之恒的點點滴滴,大部分都是他很忙。手術非常多。我唯一能看到他的動態就是微信步數了,他如果早上動了一千多步,持續一天沒有變化,晚上又開始動了,說明這天他有大手術。他如果早上動了一千多步,持續一天沒有大的變化,中間偶爾動了一下,傍晚的時候又開始動了,說明這天他上門診。不像我,隻要我值24小時班,步數一定在20000以上。
9月份,開學了。最後一年了,我學生證上的注冊章,即將蓋滿。
CCU還有最後一周我就轉去普通病房了。
今天我運氣不錯,一上午平安的度過了,下午就來了幾個急性心梗PCI術後轉CCU觀察的。不過,還好,病情還算平穩。晚上12點多的時候,我趴在辦公桌上睡覺,就接到了導管室的電話,要轉入一個大麵積前壁心梗的病人,我立刻清醒,做好準備接病人。
病人年紀不算大,才52歲,心梗時間比較長,做完PCI後心功能很差,心律也不穩定,頻發室性早搏,心電圖甚至出現了R on T,這是要發室顫的前兆。我們一度對家屬下病危通知書。
我跟著總值班李達一師兄出去跟家屬談話
家屬情緒崩潰,看的我心裡很難受
這個病人是家裡的頂梁柱,是丈夫,是父親,也是兒子。
我們儘量放舒緩語氣,跟家屬談最壞的結果。突然有個家屬叫住了我,他說他是患者的大哥。
“有什麼事嗎?”我問
“大夫,我有一個請求,不太好意思提出來,但是還是得說,能幫一下嗎?”他的語氣很誠懇 。
“請說。”
“我懂點命理,周易,你剛剛說我兄弟很危險,在我看來是有陰氣壓住他了。”
“什麼意思”我上臨床時間也不短了,各式各樣的病人我都有遇見過,這樣比較唯心的,我也見過,但是跟醫生聊這個,而且是在這麼緊張的時候聊這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是這樣,”我看見他的眼睛紅了“我看你的陰氣很重,能不能把這個符粘在你身上,壓一壓你的陰氣,這樣我兄弟說不定就能挺過來,我知道這有點不科學,可是剛剛你們也說了,現在就是儘人事,聽天命。”
話畢,他還真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色的紙出來,上麵從紅色毛筆畫了一些東西
我驚呆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不合適吧!”李達一替我拒絕。
我還沒說什麼,一個八十多歲、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撲通對我一跪“大夫,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然後一個中年婦女也對我下跪,“救救我丈夫吧,求求你了!”
我無語了,最後一個小女孩也對我跪下了“醫生姐姐,救救我爸爸吧,我隻有這一個爸爸。”
“好吧!”我知道這不太好,但是我嘴巴比我的腦子快。
他們將那個符貼在我背上。
李達一直搖頭,“這一家人,真是無語!”
1點半左右病人果然發了室顫,還好給電回來了。下半夜病情算是平穩了一些,但是五點多的時候病人又開始煩躁,頻繁噴射狀嘔吐,這應該是顱內壓增高的表現。我們趕緊帶著病人拍了個顱腦CT,果然有右側額葉腦出血破入腦室,右側顳頂部硬膜下血腫形成。
請神經外科會診。
老板來了,親自參與對病人的治療。神外的會診醫生也來了,居然是葉之恒。
葉家父子居然在這種場合相遇,我不知道這是難得一見,還是習以為常。不一會兒,甚至很多普通病房裡的醫生也來了,我就默認為是前者。我很好奇,葉之恒會在這種場合叫老板什麼。
“葉院長”他見到他爹居然也沒啥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