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普通病區後,我的睡眠時間進一步被壓縮了,我甚至要早上五點多就去實驗室,做一部分實驗,然後7:30左右去病房交班,查房,本來想著中午再去實驗室,但是我晚上也是很晚才回去,睡眠嚴重不足,實在頂不住,隻能中午在值班室睡午覺,然後就是靠咖啡續命。
一般十月中旬,各個大型三甲醫院內科基地開始招生,12月份考試。已經10月份了,我怎麼著也得準備起來,得看書了,畢竟考試不隻考心內科。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以前每到9月份就開始盼畢業,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現在畢業在即,找工作又成了另一座大山,壓在我頭頂,可能是我太貪心了,我真的很想留在一附院規培,但是我能留下來嗎。巨大的壓力加熬夜,我嘴巴裡爆發了大麵積潰瘍,舌頭直接爛掉了,喝水都疼。臨床上人手不夠,我不敢請假。課題又遇到了瓶頸,我得努力解決,何曉丹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壓力甚至比我更大,外科基地招的女生真的很少很少,她家裡還有一個侄子,好像最近她侄子出了點事,她沒說,我也不好問,就算我們關係再好,也要保持基本的分寸。
周五中午,我在護士台,拿著護士姐姐的小鏡子數我舌頭上的潰瘍個數,李達一悄麼麼地來了,“小張,快把舌頭收起來,太可怕了!”
我不理他。
他繼續說“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曉丹,我們中午去食堂吃飯。”
我繼續不理他
他繼續說“我們吵架了,她在跟我鬨分手。”
“你說啥”我大驚,不小心碰到了創麵。疼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她侄子,在學校裡不學無術,跟人打架,把人腿弄斷了,本來她爸爸不想告訴她這件事情,她爸爸就替人打工嘛,想著多掙點錢賠人家,結果,心梗了,不過救回來了,曉丹想把生活費都寄回去,我們不都要打算結婚了嘛,我不同意,就說了一句。”李達一解釋著來龍去脈,越到後聲音越小。
難怪這幾天何曉丹情緒特彆低落,天天在宿舍哭,我問她,她死活不說,就說是壓力大。
“那你也不能不讓啊,她媽媽和哥哥都去世了,她隻有爸爸和侄子了,侄子又小,爸爸心梗了,難道他們要喝西北風嗎”我忍不住抱怨。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錯了!”李達一認錯很積極。
雖然我有點氣,但是我知道何曉丹是真心喜歡李達一的,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幫他一下。就給何曉丹發了微信“中午忙嗎,不忙的話一塊吃飯吧!”
何曉丹很快回我“喲,你怎麼有空翻我牌子了?”
“12:00食堂,不見不散。”
我和李達一先到,我對他說“你要不要去裡麵找個座位啊,我怕她大老遠見到你,就不願意過來了。”
“也是。”
他先進去,我在外麵等。等著等著就看見了葉之恒和何曉丹一起走過來。
見到葉之恒,我的心臟開始砰砰劇烈地跳動起來。
何曉丹走近,“葉師兄說他也要來吃飯。”
大概是我麵部表情太過於僵硬,葉之恒調侃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歡迎?”
“不,不是。”我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那進去吧!”
我們打好飯菜,我巡視一圈,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李達一,何曉丹轉身就要走,李達一及時拉住了她“曉丹,我們聊聊。”
何曉丹甩開他,開始向我發難“張學思!”
我趕緊吐出舌頭,指了指我自己的嘴,使苦肉計。
大概是我太慘了,何曉丹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後來我和葉之恒識趣的去了另一邊,留下他們好好溝通。
我剛坐下來,葉之恒就問我“你的嘴巴怎麼了,怎麼這次潰瘍這麼多?”
“壓力山大。”
我吞了一坨米飯,因為根本沒法咀嚼。
“不吃了!”他拉起我的手“我們去喝粥。”
我看了一眼桌子“兩盤菜,都沒動,太浪費了吧!”
“給他們。”
葉之恒把兩盤菜全部端給李達一和何曉丹,然後拉著我走了。
這家商場不大,有一家粥鋪,還不錯,我這個樣子,都不能喝濃粥,隻能和很稀薄的粥,很痛苦,真的吃飯就跟上刑一樣。
葉之恒憂心忡忡的看著我“疼嗎”
我點點頭“疼”看他的樣子,又有點想笑,“你這個表情,我都以為你嘴裡也長了跟我一樣的潰瘍呢。”
他也笑了“慢點喝。”
下午,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跟值班醫生請了假,他先帶我去看了口腔黏膜科。
口腔科醫生看著我滿嘴的潰瘍,直搖頭“我隻能給你用一點我們科配的外用藥,如果你是經常潰瘍的話,我建議你看一下中醫,調整一□□質。”
然後,我們從口腔科出來,就直接去了中醫科。中醫老師年紀比較大,本來是要看我舌苔的,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給我號了下脈。然後說“中藥調理吧,藥屬涼性,先喝兩周,早晚各一劑。”
大廳裡,我在柱子旁邊等,葉之恒去取藥。
他雙手空空地過來
“藥呢?”我問。
“藥房負責煎藥包裝,我讓他寄到。”
“我用寄,我自己拿到病房去,病房裡有冰箱。”我說。
“寄到我家。”他回答
“啊?”
“科室冰箱太亂了,實驗室冰箱太臟,你們宿舍又沒有冰箱,隻有我家才是最合適的。”
“那我怎麼喝藥,我每天去你那裡拿嗎?”
“喝藥的這兩周,你在我家住”他用著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這句話
“這不太合適吧!”
“我去我爸媽家住,房子借你”他拍了拍我的腦袋“我家冰箱大,而且又微波爐,你熱藥的時候也方便。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