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動作太過於猛烈，懸在空中的補液袋牽動著懸杆激烈晃動。

“慢點，慢點。”葉老師連忙說道。

“果然是好學生，大病醒來親爹親媽都不管，第一個叫老師。”章澤在一旁一臉壞笑地落井下石。

我有點囧，他說得沒錯，我最怕的就是老師。

葉老師笑著說“小楊，見義勇為是好事，但是你也要評估一下風險，你把人家孩子救了，人家父母感激你，你如果自己出了什麼事情，你父母怎麼辦呢？”

我偷偷瞟了一眼我的父親母親，爸爸還行，我媽已經明顯在調動內功壓製自己的怒氣了，隻是葉老師在場，她不好發作。

我點了點頭，“下次不會了。”

“那你好好休息。”然後葉老師看相老張和程檢“張醫生，程檢察長，我就先走了。”

老張和程檢跟葉老師客套了一下，然後兩人一起去送葉老師。

我有些體力不支，腦袋一陣一陣的眩暈，

“有哪裡不舒服嗎？”葉之恒幫我墊好枕頭，然後扶我慢慢躺下。“你還在輸液呢？”我這才注意到我手上的留置針。

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我剛想跟他解釋，章澤就壞嘻嘻地插話進來“不好意思，打擾二位，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毫不留情地懟回去。

章澤笑得更加猖狂“真是酒壯慫人膽，這是成了！”然後他一個大掌拍在葉之恒的肩膀上，“兄弟啊，你是真正的勇士啊，你不知道，我這大妹子，脾氣古怪，性格殘暴，能文能武，還特彆能吃，你這是羊入虎口啊。”

我發誓，如果不是我現在失血過多，我一定要爬起來手撕了章澤。好在我現在身殘誌堅，知道蛇打七寸“我記得我被撞之前，徐霏還給我發了信息，我沒回她，我手機呢？”

聽到徐霏兩個字，章澤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誰？她給你發什麼了？”

我白了他一眼“困了。”

閉上眼睛我也能想象到章澤氣急敗壞的樣子，嗯～我很滿足。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老張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kindle正看得入迷，他平時是戴眼鏡的，可是最近幾年他總是在看書或看手機的時候把眼鏡拿下來，近視合並了老花。

病床的簾子已經拉上了，靜悄悄的，所以我能清晰的聽到，我隔壁床上病人痛苦地哼叫聲。

“好痛啊，能不能叫大夫來給我看看，好痛啊。”

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了，“很疼嗎？疼了有多久了？”

是葉之恒的聲音。他今天值班？我印象中他今天應該不值班。

“大夫啊，我的頭快要裂開了。”

“是顱內高壓導致的。他什麼時候手術？”

“本來是明天，這不是血糖升高，糖化10.3，空腹13，餐後19，已經請內分泌會診了，血糖還沒調好。”這是林天浩的聲音。

“那先對症止疼吧。”

“好。”

一個人走出去了，然後我的床簾就被拉開了。我趕緊閉上眼睛。

“張叔叔，張學思晚上還好嗎？”

老張波瀾不驚地回答“還行，晚上一直在睡覺，剛剛醒了，現在在裝睡。”

真是我親爹！

我認命地睜開眼睛。擠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葉大夫。”

葉之恒雖然努力地在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也在努力憋笑。

“有哪裡不舒服嗎？”

“哪裡都很舒服，就是我怎麼會嘔血啊？我是腦震蕩了嗎？”清醒過來，我當然要重點關注一下我的病情和診斷。

葉之恒恢複了麵無表情“外傷導致的腦震蕩，明天要複查ct，看看有沒有遲發性的腦出血，嘔血是因為十二指腸球後潰瘍，潰瘍的創麵在一根動脈血管上，血管破了。”

這個診斷，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為什麼要喝酒？”老張放下手中的Kindle，突然間嚴肅地問我。

我腦子裡花了10秒鐘快速地捋了一下，章澤雖然嘴欠，但是他不是大嘴巴，肯定不會說，葉之恒久更加不用講了，我們很有默契，比如這次我們都是心照不宣地在父母麵前隱藏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他更加不會說，而且我喝酒都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我每天都洗澡，按道理來說，犯罪痕跡都被清洗乾淨了才是，那老張是怎麼看出來的。既然是他看出來的，我就不能撒謊。伸手不打笑臉人，我趕緊先笑一個“怎麼知道的？”

老張揚了揚手裡的Kindle“這是我從你書包裡找的，我本來隻想打發時間，在找Kindle的時候看到你掛消化內科的門診預約單，一張是被撞那天的，一張是被撞前一天的，說明你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想要去看，所以這麼出血一定有一個明顯的誘因，你有十二指腸潰瘍病史，誘發十二指腸潰瘍出血常見的因素有，勞累，饑餓，酗酒以及非甾體類抗炎藥。藥物首先被排除，我本來想排除酗酒的，好巧不好，在書包的角落裡有一張被撕爛的小票，是出血前幾天的，雖然隻剩下了一角，但是上麵的金額，如果除以二的話，正好是一瓶紅星二鍋頭的單價。”

等老張緩緩說完，我目光飄向葉之恒，饒是平時總是氣定神閒，一切了然於胸的他這次也被shock到了。

“不好意思，職業習慣。”老張淡淡地解釋了一下。

葉之恒回過神來“是偵探吧。”

不，現在不是討論老張推理能力的時候，我可憐兮兮地看向老張“爸爸，保密！”

如果被程檢知道了，我估計我活不到明天。

老張沒接我的話茬，而是向葉之恒問道“葉醫生，工作這麼辛苦嗎？這兩天日夜都上班，我都沒見你休息過。”

狹小的空間內，老張的壓迫感和攻擊性十足，葉之恒隻能疲於應付的勉強笑道“還行，我年輕，不辛苦。”

老張淡淡地笑了笑，隻見他十分自然的伸出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眼鏡，非常隨意的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喝酒前還是喝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