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亮 她的法蘭西愛人……(2 / 2)

Indeed(此心耿耿) Vipers 5112 字 10個月前

這麵的樹葉太厚擋視線,這樣抻長脖子去查看,不僅黑得要命怎麼都看不清,血液循環也快不流暢了。就在席亞拉已經認定是自己耳朵聽錯了,那個聲音隨即再次出現——

“putain(天哪)!隻距離1.4°!”這十分清楚的小舌音……法國口音?

這次肯定不會是幻覺了,聲源就在樹上。席亞拉狐疑中點亮手機手電筒,照著層疊的樟樹葉尋覓聲音的主人;其實自然界有種噪音很影響她的注意力,她希望在自己沒找到那個人之前,該死的臭蟬能夠歇停一會兒。

月亮正值樹頂,再柔和的光線也強烈了起來。下一瞬,世界如她所願,讓她什麼都聽不見了。

樹葉間隙,被手機強光照到的那張男人的臉,完整地刻錄進席亞拉訝異的綠目中,他的眉、眼、鼻、唇,他的麵部肌肉、線條,究竟有多值得品賞……石、木、金屬、陶瓷等材料創作出的雕塑,僅僅是一種安靜的造型藝術,而他才是真實存在,一個鮮活的生命藝術。

女孩的心情,這一幕,仿佛置身萬丈曙光的大教堂,雙膝自願獻上,虔誠地伸頸瞻望著一副奉若神明的天頂畫,不,應該是撼動神明。她真的從來沒見過這麼英俊的異性。

“火星與北交點、天王星精準合相在金牛座。”那雙天藍色眼珠滲透了席亞拉,輕揚唇,可愛的法國口音接續娓娓道著,“有‘放大’性質的北交點擴張了火星的力量,象征‘突然、意外’的天王星又為這組合相增添了不確定性。”

突然想到,要是幾小時前,這個浸泡在書籍中的英格蘭女孩沒有頭腦一熱答應跟舍友一起到俱樂部玩,是不是就碰不上眼前這樣一個能夠賦予她光明的人物了;光把她指引至此,為的就是構築這一場意外又令人念念不忘的邂逅。

空氣不知怎的凝固了,雙方都一言不發地與彼此對視,倒有股誰先出聲誰就輸的既視感。

仔細瞧了瞧,樹上的這個男人手扶著一台便攜式天文望遠鏡,結合剛才他口中那段天文領域的專業術語,估計是哪個天文學的教授或學生趁夜晚天氣好在觀測星象。隻不過選擇的觀測地點真是奇怪。

不對,席亞拉不是要回宿舍嗎?怎麼遇到個有些不正常的帥哥就走不動道了。她努力眨眨眼使自己清醒過來,深呼吸,本想調頭就走,卻忍不住對他提出一則“人生建議”——

“很好,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大半夜躲在樹上嚇唬彆人。”

長得再好看也沒用,她天生就不是好惹的種。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碰上她就彆想聽到友善話,除非是自己最信任的家人,朋友,會適當向她示弱的家夥也不錯。

“mon dieu(我的上帝)!你會說法語!”

這熟悉的語氣,先前對火星和天王星的距離表示驚喜就是這樣的。沒來得及等席亞拉回應什麼,男人收拾儀器進裝備包裡,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樹,單肩拎著包撲掉褲子沾上的木屑灰塵,眼一瞥,瞬間恢複了明朗的笑容,逐漸湊近女孩。

女孩愣住,近了,兩人相隔的距離十分近了,她沒有後退,也沒有迎接;她已經處於凝結狀態,隻能聽到耳邊那句像動聽的聲樂般此起彼伏的音調,“oh~一枝精通法語的英國粉薔薇。”

男人用的牛津腔英語,儘管做不到百分百的地道,也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英式優雅;然而從他最根本的氣質來看,顯而易見並不屬於紳士類型,更接近社會上那種遊手好閒的二流子,完全談不上優雅。

還有一點矛盾的是,此刻他笑起來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窮光蛋,尤其一頭亂糟糟鳥窩似的褐發,她不信經過打理還會這樣,但手中精良的設備,身上的開衫連帽衛衣、長褲、球鞋可都是造不了假的昂貴物品,足以證明家境不一般。

“你是我在冬長青見過的人中唯一會講法語的……外國人。”男人無法流逝的喜悅全部體現在了口吻和表情上,讓席亞拉一時摸不著頭腦,不懂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女孩微微眯眼,發覺他的身高跟那棵大樟樹的高度一樣能用“可觀”來形容;她不想承認是自己營養不良才導致自己不得不一直抬眼去看他,即便他已經為她躬腰來照顧她的小個子了。

以為她是誇讚他嗎?雖然表麵上回他,“你的英國話說得也不賴。”實際,她內心在瘋狂尋找各種能夠敗敗他氣焰的話,這她倒承認是無中生有,因為席亞拉著實驚訝自己在這個法國男人身上根本找不出其他可以批評的點。真是,好可惡。

“我小時候在牛津上過三年學,來到美國但不想學美國人說話,又擔心自己的英國話說不好,所以還是本身的法國口音更舒服。”默認女孩有在認真聆聽,頓了頓,頭一斜越加接近她,隨後低聲補充道:“在這裡有太多人聽不懂我蹩腳還滑稽的英語,可是你不一樣……”

她能說真巧她也有段童年是在法國度過的嗎。語言天賦是一方麵,席亞拉本身就格外憧憬法蘭西的文化風情,就算近幾年她一直在祭奠自己死去的思春期,她對羅曼蒂克是永遠不會過敏的。

當然,席亞拉也很喜歡為受過傷的人抱不平。

“滑稽?他們是這樣說你的口音?bollocks(一派胡言)!”與剛才帶刺的態度大不同,女孩像聽了一個完全不好笑的笑話,冰冷著臉,但氣憤的情緒並不是對男人爆發的,而是對那群嘲笑他的無恥愚蠢的賤貨。

記憶中,女孩的母親就是在楓丹白露宮麵前與父親定情的,一個利物浦人和一個牛津人在異國他鄉能夠相識相愛,法蘭西功不可沒;他們的愛情故事是小席亞拉聽過最浪漫的故事,至今也這麼認為。

即便她在巴黎隻度過了短暫的靜養時光,可她不僅學會了母語外另一門美麗的語言,也意識到自己遇過的這個國家的人不但真實具有浪漫特質,還很可愛。

他們說起話來,嘴型小,文雅,略濃的鼻音,舌間輕輕的摩擦音,情感表達比起英語更豐富;缺點也有,就是總被拿來當做笑料的“好像嘴裡含著水”、“痰沒咳掉”。但玩笑開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侮辱不是嗎?

比如現在她眼前的這個法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