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太陽溫溫柔柔的,氣溫逐漸上升。
學生們大部分都換上了輕薄的夏季校服,校園裡一片片的白,那是青春的顏色。
此時正是下課時間,半大的孩子們打打鬨鬨,三三兩兩交談著,教室裡無比喧鬨。
季停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靜地寫著題,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四眼兒,出來。”
有個高大的男生站在後門喊人,那不是他們班的同學。
教室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大家不自覺的避開他們的視線,坐回自己的座位,或從前門離開了。
被叫的男生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很瘦弱,是一種營養不良的瘦弱,他的動作都仿佛停滯了,抓著筆的手微微顫抖。
“彆讓我叫你第二聲,林戈正等著呢。”
他有些躊躇的站起身,但門外的人卻等不急了,大步跨進來,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就往外拖。
“艸,張兀你是想讓我跟你一起死嗎。”
張兀被拖著,踉踉蹌蹌的跟著人離開了。
教室裡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又開始打鬨了起來,沒有人在意剛剛被叫出去的同學是什麼下場。
“季停冬,你中午去食堂吃飯嗎,我們一起吧!”
前排兩個女生轉過身,耳朵紅紅的,眼裡閃爍著期待的光。
季停冬淺笑,拒絕了她們,“我帶了飯,就不去食堂了。”
“好吧。”
兩個女生被拒絕了也沒有生氣,反而看著他的笑容羞澀地低下了頭,滿臉飛霞,依依不舍地轉回了身。
上課鈴聲打響了,張兀不出意料的還是沒有回來,老師站在講台上慢條斯理的講著課,對那個空著的座位沒有一絲在意。
季停冬抬頭看著板書,卻怎麼也聽不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窗外走過幾個勾肩搭背的高大男生,嬉笑著離開了,老師仍然高談闊論著,甚至連一點餘光都沒有分過去,無動於衷。
又過了一會兒,季停冬把藥膏揣進兜裡,舉手報告自己要去廁所。
他想,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他身陷囹圄,連自己也救不了,沒有過多精力去拯救其他人。
老師擺擺手讓他去。
季停冬來到廁所門口,門虛掩著,地上還立著正在打掃的牌子。
他把牌子收起來靠在牆上,推門進去。
聖亞畢竟是一所有名的私立高中,又被戲稱為貴族學校,因此廁所很大,也很乾淨。
一眼望去,沒有看到張兀,但有個隔間門被拖把杆頂住,從外麵鎖的死死的。
季停冬猶豫了一下,想起自己曾幾次看到張兀在廁所被人霸淩,但這是他第一次伸出援手。
因此,即使他害怕會被牽連,還是移開拖把打開了門。
張兀渾身濕漉漉的縮在角落,看起來身上沒有傷。
季停冬走近,輕柔地撩起他的衣服,果然看到腹部大片斑駁的青紫。
張兀麻木的任由季停冬動作,沒有遭到毆打後才遲鈍的抬起頭,看到這個漂亮的同學正在旋開藥膏的蓋子。
他突然就覺得特彆委屈,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伸手想要抱住眼前的人。
但看到自己身上濕淋淋的水痕,胳膊上一道道的黑印子,再看看漂亮同學潔白乾淨的衣服,又瑟縮著收回了手。
“張兀,你有想過怎麼辦嗎?”季停冬一邊給他上著藥,一邊問。
“我……我告訴過老師,但老師不管……”
“然後呢?”
“我也想過報警或告訴記者,但林戈他們……他們家裡有權有勢……”
“所以,你想忍著嗎,忍過這三年,或是忍到他們轉移目標?”
季停冬用清淩淩的目光看著他,張兀感覺自己被扒光了站在他麵前,所有陰暗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是了,他沒有想過轉學,隻日日期盼著他們能找到更感興趣的人,不管是誰,不管會遭受什麼,隻要不是他就好。
他突然就崩潰了,惱羞成怒般嘶啞著聲音吼道:“聖亞的獎學金你不是不知道有多少,我是特招生,在這裡能免學費,還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我為什麼要轉學!你不也是嗎!”
這所私立階級分明、藏汙納垢,曆年特招生都是被霸淩的對象。
明明季停冬和自己一樣,也是特招生,但因為他長得漂亮,大家對他都有一種莫名的包容。
也不是沒有男生看不慣,但女生們都護著他,為了在女生們麵前的形象,沒人會去特意針對他。
季停冬看著張兀眼裡隱隱的恨意,突然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很可惜,命運的齒輪轉動,他的未來,已經走上另一條不歸的道路。
季停冬下午放學後馬不停蹄的趕到便利店,和同事交了班。
這會兒正是下班下學高峰期,便利店裡人流量很大,等到忙完這一陣時早過了晚飯時間,天都黑了。
但季停冬並沒有吃晚飯的打算,他掏出書包開始寫作業,中間偶爾接待一兩個客人,寫完作業時他抬頭看了一眼表,已經淩晨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