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願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這些話打碎了她長久以來的平靜生活,連大師姐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門派中人近日奇怪的態度突然就有了解釋。
所以,她是神女的轉世,他們要以她為代價換神女複活。
派中人對她好,也隻是因為蔣梧的緣故,因為她做的事和蔣梧太像了,像到派中人對蔣梧能複活這件事深信不疑。
那師尊呢?
江願想起那幅畫,吾愛蔣梧,也就是說,師尊根本不喜歡她,他隻是在透過她的眼睛,望向蔣梧罷了。
江願有些崩潰,好像這場編織了十七年的美夢一朝破碎了。
她開始拚死反抗。
瘋了一般運轉法力朝看管的人攻去,拚命的攻擊有些許成效,二師兄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看向江願的眼神變得陌生,隻讓江願感到心寒。
原來都在騙她啊,原來這麼明顯啊,她卻傻傻的信了。
江願不想管他們,她隻想到江雲霄麵前去,她想知道,師尊是不是和他們一樣,過去的那些柔情和縱容也是裝出來的嗎?也是因為她蔣梧嗎?
她想知道,在師尊眼裡,她是誰?她是江願,還是蔣梧?
江願很快便如了願。
江雲霄飛身前來,那把曾經他手把手教江願舞的劍現在朝江願襲來,劍氣閃過,江願重重的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不知從哪竄出來的綢帶將江願綁了個緊緊實實,江雲霄揮了揮手,二師兄和一眾弟子離開了,隻留下院中背手站立的江雲霄和躺在地上的江願。
江願掙紮了幾下便放棄了,玄霄派江雲霄的束縛豈是她能掙開的。
她有些費力的抬頭,看著她曾偷偷仰慕的人:“師尊,都是假的對不對?隻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都是真的。”
江雲霄此刻像是多了幾分耐心,他蹲下,擦乾淨了江願臉上的血汙,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孔,眼底多了幾分溫柔。
“她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我唯一的愛人。”
“那我呢?師尊,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江願想著,哪怕他此刻說有一點,她都會心甘情願赴死,可江雲霄的話語冰冷。
“沒有,讓她回到我身邊,是我此生夙願。”
此生,夙願?
江願?
江雲霄教她習字的時候,說她的名字,是冠以他的姓氏,以願為名,則是包含著大家美好的祝願,江願傻傻的信了十七年,直到此刻,江願才明白,那個願,是願望,是他想要蔣梧複活的願望。
“江雲霄!你看清楚了,在你麵前的是我江願,不是神女蔣梧!”
江雲霄沒什麼表情,隻是冷冷道:“你是她的轉世,自然是她。”
“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我隻活了這十七年,我沒有為了天下蒼生去死,卻也沒有做錯過什麼,我是獨立的個體,憑什麼你們說我是她,我就得是她?”
江願有些虛弱,說出口的話本是想朝江雲霄喊的,卻終究是聲音越來越小。
江雲霄沒說話,轉身朝院外走去,連綁帶也沒有給江願鬆開。
江願把頭靠在地上,絕望的閉上眼睛,原來她這一生,本就是個錯誤。
第二日,在江願生辰這天,他們把她帶到了一個陣法麵前。
江願這才知道派中人這些日子在忙活什麼。
忙活這個讓神女複活的陣法,忙活這個要她命的陣法。
被放置在陣法中央,江願硬撐著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眼裡都是期待,情緒從不外露的江雲霄此刻眼底也有著幾分喜悅,唯獨大師姐麵上有幾分哀傷,彆過頭不忍去看。
最起碼,最起碼大師姐是在意她的,她也不算是孤苦無依,江願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
一把斷劍在陣中緩緩升起,江願沒見過,但她猜,那是蔣梧以身殉陣時的法器。
斷劍周圍散發出光亮,江願隻覺一陣強烈的拉扯,痛的她頭皮發麻,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或許是快要死了,江願想起了這短短的一生。
江願想起了江雲霄教她識字,想起了江雲霄在她生辰時帶她去蓮池看錦鯉,想起了江雲霄耐心的教她修煉,帶著她舞劍,想起了派中師兄師姐們曾經對她的好。
可這些都不是給她的,這些都不屬於她,這些屬於那個心懷蒼生,甘願赴死的神女蔣梧。
江願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下輩子,如果有的話,她想做一個普通人,有一個普通的家庭,有一個普通的愛人,過平凡的生活。
江願的魂魄被漸漸抽離。
意識模糊之際,她聽見一陣驚呼,“江願”的身體逐漸站起,被眼眶微紅的江雲霄緊緊的抱在懷裡,像對待稀世珍寶一般。
江願知道,那是蔣梧,從今往後,也隻會是蔣梧。
魂魄消散,世間再無江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