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不知道。
春末夏初的一場雨還夾著絲絲冷意,晦暗的天空似乎沒有放晴的準備,潮濕氣息透過半開的玻璃窗彌漫在程又青的位子,似乎要將他也融入冷意裡。他不知道為何,此刻坐在麵試官對麵,準備去做和演戲沒有太大關係的工作時,自己內心竟還能如此平靜。
“整個項目計劃大概需要一年,我聽同事說你……”
就好像失憶後,他把曾經的熱愛和夢想也全都丟失了。
——又青,你啊,為了學演戲還曾經跟媽媽大吵過一架,鬨離家出走。簡直像著了魔一樣。
猶豫,抵觸,憤怒,悲傷統統沒有,毫無愧疚的這樣做的時候,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彰顯他的殘缺:他是真的遺失了過去。程又青搭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用拇指扣弄著食指,自嘲地想,這種事再怎麼努力腦子裡也還是空空如也。過去的恩怨情仇早就在住院期間一筆勾銷,想不起來,或許根本就無所謂。
“程又青?”麵試官不確定地又喊了一聲。
“啊,在。”程又青回過神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走神了。
“你跟小張說的,如果辭職會、是真的嗎?”
“呃……是。”
要命,現在就像把自己賣了還要倒貼錢一樣。關鍵是他現在還真的不想錯失這種天上掉餡餅的機會。
“我沒有彆的意思。不過因為有這個條件,所以公司征用你是不必承擔你離職的風險的,我會向老板推薦你。”
“……謝謝。”
麵試官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將桌子上程又青的簡曆立起來,在桌麵上磕了磕,然後起身繞出來,示意程又青往門外走。
出了門,麵試官帶著他往廊儘頭走,“你在這個門外等我,出結果應該很快,到時候簽了合同再回家。”
“……”還是有種進賊窩的感覺,程又青勉強擠出了句“好的”。
不過,事情倒沒想麵試官預測的那樣發展。門內的人好像吵了起來,程又青悄悄靠近門板想聽個大概情況,畢竟等下自己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這和直接花錢買個職位有什麼區彆?這樣的人招進來給我們添麻煩嗎?”
“不是。他是剛畢業的年輕人,多給他些機會吧。”
“簡曆不用遞給我,剛畢業就搞這種心思的年輕人,我們要不起。項目賠錢也是我賠,我又不是沒考慮過,跟他什麼關係?”
“可是,我都跟他說了……小昭啊。”
“彆給我打感情牌,紀叔。你沒臉跟他說,我去。”
程又青聽到這,忙撤了兩步,調整了一下表情,當什麼都沒發生。
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拉開,身材高大的男人冷著臉從門後麵出現,他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冷的氣壓,程又青好巧不巧跟他直逼過來的目光對視了。
隻是,對方不知怎的,看到他的瞬間突然擰緊了眉頭,盯著他不動了。
半開的房門,他一半身子在門外一半在門後,身後的麵試官堪堪從他肩膀處露出一雙眼,看了眼當前的情形,悄悄溜回房內了。
程又青被他盯得發毛,但畢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他故作輕鬆地笑著打破僵局,“你好?老…”
“明天來上班。”
對方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板。”
程又青一時摸不著頭腦,剛剛幻聽了?
事實證明沒有。麵試官眉開眼笑地從門後麵出來,拿著合同拉著他往外走,“我們老板人不壞的,就是比較不會表達感情。剛剛嚇到你了嗎?”
“啊是是是,我沒事,當老板的都比較不善言辭。”程又青此刻一副好說話的溫順性格。
心裡默默吐血,我看他挺會表達的,剛剛的眼神恨不得要衝上來手撕了我。所以說,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就很迷。
兩人回到麵試官的辦公室坐下,眼前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說:“合約是一年期的。因為項目時間就是一年,如果一年過後你對這份工作還滿意,你也可以留在這裡,我們再簽一份和其他人一樣的。老板說這樣你如果不滿意,你一年後也可以走,不用擔心公司會敲詐你。”
“好的,謝謝。”
也算合理,程又青接過合同和筆,認真看起來。稍微有點放心,那個凶神惡煞的老板倒還算不錯。
藺昭坐在辦公室,鼻梁上掛著副銀絲眼鏡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捏著程又青的簡曆盯了許久。
程又青?
這家夥,不會為了躲起來,特意換了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