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視線如芒在背,兩人出了公司,進了樓層公用的電梯。
藺昭自然而然地按了地下停車場的負二樓鍵。
底層社恐小演員不敢頂著老板的目光去按一樓,僵硬在電梯按鈕那側,等著老板發話。
類似於“你要去一樓嗎”這種拋出式搭話,去促使他按一樓鍵,情緒安撫作用最佳。
但是沒有。藺昭沉默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到了負二樓停車場,程又青跟在他身後,直到老板進了車……
他站在駕駛側門外,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害怕坐後排。
自從車禍後他就開始害怕坐後排,連當時的心理疏導師都不知道。
程又青不認為自己病的嚴重,平時隻要帶著小清官的木雕就沒事,那是他車禍醒來後發現自己唯一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
但偏偏今天沒帶。公司離公寓太近了,帶著總有丟了的風險,沒必要帶。
程又青窘迫地釘在原地,大腦瘋狂運轉,“坐後排還是繞過去坐前排?”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車窗緩緩落下,露出藺昭半張冷酷的臉,他語氣很冷淡,“上車。”
程又青猛然驚醒,並頗有自知之明地想:絕對不能坐副駕駛!
他慢吞吞地拉開後車門,坐在主駕駛後麵。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沒事的,沒事的,閉上眼當做這隻手就是那隻小清官木雕。
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一響起,程又青後背的冷汗瘋狂往外冒,車子緩緩駛離停車場。
兩分鐘沒到,程又青握著自己的手就鬆開了,屁用沒有,耳朵裡開始出現刺耳的嗡鳴聲,他一隻手捂住耳朵,另一隻手抓緊了安全帶。
腦子裡有畫麵零零碎碎的出現,頭內部的某處傳來針紮一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因為疼痛程又青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劇痛使他想弓起身子,又被不想察覺的念頭擋住,隻能折中斜倚在車窗上。
不知捱了多久,程又青的痛覺神經像是適應了,痛感降低,腦袋開始昏天黑地,他整個人脫力地靠在車窗上喘著粗氣,還不忘腹誹句,願天下所有老板不再隨意發善心。
“你…興趣……嗎?”
好巧不巧,藺老板這種時候跟他說話,程又青耳鳴得厲害,根本聽不清,開口又怕因為頭痛發出某種無法解釋的痛吟聲……
他回了個疑問詞,“嗯?”
“因為……烏托……合適的話,你……,所以……,…………,嗯?”
程又青的反應越來越嚴重,手部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他把抖動的手放到下麵,再無心力去應付老板,潦草地“嗯。”了聲。
不久,藺昭將車停在路邊,提醒:“到了。”
後座卻無人應答。
藺昭往身後看去,“程……”
程又青抱成一團縮在後座上,渾身發抖。藺昭無法描述那一刻是什麼感受,明明知道這人和那人除了血緣關係毫無瓜葛,但心裡就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一塊似的。
藺昭難得的方寸大亂,開了車門就往外走,然後發現忘記解開安全帶,又手忙腳亂地去解安全帶。
他拉開後車門,程又青順勢就要往外倒,藺昭一把扶住他。然後意識到,他的衣服全被汗濕了。
藺昭伸手去解他的安全帶,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程又青耳鳴的厲害,眼睫都被汗水打濕了,其中還夾雜著眼淚,他整個眼都糊住了,隻憑借本能地往救援人員身上靠。
藺昭彎著腰,上下順了順他的後背,猛然被程又青的臉懟到眼底下。
他流過淚,眼眶都是紅的。
明明身體還在顫抖,眉頭也緊緊皺著,不該是多想其他事情的時候。
可偏偏是這張臉。
藺昭從沒見過的……程又靄長大後的模樣,應該就是這樣。
他在程又青背後安撫的手一下頓住,積壓的思念和惴惴不安像是拚命要在現實中尋求一個自欺欺人的答案——他低頭去吻那張臉的唇。
程又青的注意力早就崩潰掉,隻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拚命抓住眼前人。
藺昭被他帶著往下一傾,伸手撐在後座上,把程又青圈在裡麵。
這個吻由溫柔變得激烈,程又青嘴裡發出含混的抗議聲,卻仍然沒有鬆手。
很好。
藺昭心裡某種奇怪的渴望被滿足,另一隻手從下麵伸過去攬住程又青的腰,往上帶了帶,使兩人貼得更緊了。
停在路邊的車,不知羞恥的車主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事,周圍聚集了一小夥群眾,指指點點拿著手機拍下這一幕。
藺昭吻著吻著渾身發燙,放走了程又青,這個吻便摸索著往脖頸處走,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你們也稍微注意點啊!”
藺昭當即清醒了。
他攬著程又青的手突然鬆開。
程又青便往車座上掉去,還沒沾到車座,那隻手又突然收緊,收得更緊了。
根本不想在乎其他人。
程又青臉色通紅,不知道是因為驚恐還是因為吻,他被憋了一通,大口喘著氣,但求生意識強烈,另一隻手夠到藺昭的脖子攬住,把頭放在了他肩上。
然而藺昭如陷冰窟,心裡一片茫然,已經沒了剛才的衝動。
過了幾秒,攬著程又青腰的手放開,不自覺地圈在程又青的脖頸處摩挲。
瘋狂的念頭在藺昭心裡滋長——該死的人明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