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昭的老板專屬辦公室，常年沒人。後來部門的冰箱，飲水機，微波爐…各種雞零狗碎的雜物都往那間辦公室裡挪，幾乎成了一個茶水間和雜物庫。

今天早上，辦公室反常的關上了門，玻璃牆的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同事們之間彌漫著一股被處刑的氣息。

室內，紀北靠在門邊，抱著雙臂，沒了平日的笑意；藺昭則背靠著放雜物紙箱的桌子，一隻手閒適的放在桌沿，神色平靜。

紀北和藺昭算得上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上過同一所幼兒園。雖然開學第一天就打了一架，但不打不相識，紀北偶爾也會在旁人麵前開玩笑說他和藺昭算是發小。

其實，他和這位“發小”從幼兒園互相討厭到三年級之後，就再沒見過。

藺昭的身份不同，孩子氣的玩鬨傳到家長的耳朵裡，還沒等對方說什麼，紀北的父母就主動帶他轉學離開了那所學校。

天才兒童，拿獎無數，十二歲就收到世界一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紀北離開後，藺昭就像開掛一樣一鳴驚人，僅僅從父母口中偶爾流露出的豔羨就讓紀北明白，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和他一扔玩具的人。

紀北雖心有不甘的發奮努力，但在自己父母眼裡，藺昭變成了彆人家的孩子，與他比較的對象，變成了一堵無法跨越的高牆。

他焦灼地站在牆後，無論取得多少成績，每次都孤伶伶的被無視。

紀北在灰色壓抑的生活中度過了青春，他有時候會想，自己和藺昭究竟差了些什麼呢？

而這種感覺在此時此刻尤為突出，無論在什麼場合，什麼情況下，藺昭都像是漫不經心的在旁觀一場遊戲。

彆開玩笑了。

紀北憤怒地低聲說：“你不要烏托邦了麼？連Narcissus也不要了。”

“我會重新調整他的形象。烏托邦……我想交給你來做。”

紀北心裡冷笑一聲，“是因為程又青麼？還是因為他弟弟？”

藺昭搭放在桌麵上的手指輕輕曲起啦，承認，“是。”

紀北一怔，剛剛，在樓上你們倆不是……

……難道程又青死掉的弟弟才是藺昭要找的本人。

倆人之間劍拔弩張安的氣氛突然消失了，紀北一隻手抵在唇邊，好半晌才找回聲音，“你現在怎麼想？程又青看起來…挺喜歡你？”

藺昭沒有猶豫，“我要離開這裡，如果有可能，那就再也不回來了。”

紀北的聲音立即響起：“不可能。你扔下烏托邦，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你知道會被掛上什罪嗎？”

藺昭沉默。

“叛國。”紀北的聲音像空中飄落的紙屑一樣悄無聲息，但藺昭聽到了。

於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藺昭像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一樣靜靜站著，不予置評。

紀北明白，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但這次藺昭的執拗有些太過頭，“至少等新世界完善到80%，也就是一年而已，我們交上答卷，到時你再走也不遲。烏托邦如果沒有你，我們到時連50%的進度都拿不出手。”

藺昭一言不發。

紀北知道，他這就是在拒絕。

“咚、咚、”

身後的門被人響了兩聲。

紀北想不到誰會這種時候來找死？何況沒有人敲門隻敲兩聲，他煩躁地換成把背抵在門上，沒有回頭。

站在對麵的藺昭突然說：“有人找你。”

紀北心知肚明，這是要抓住機會結束這場談話。見他沒動作，藺昭便自己朝門走過去。

程又青一臉懵逼地被計算機部門的同事熱情地領到辦公室門口，“紀老板就在裡麵，你有事敲門就行。”

“要不……我等他出來？”

“不用，裡麵就是一雜物…咳，肯定不是在辦公，我幫你敲門。”

敲過門之後，一群熱心同事跑了，留他在門前，走也不是，不走……有點心虛。

怎麼有種被人坑的感覺揮之不去？

麵前的門發出“哢噠”的聲音。

“……”原來門還是被鎖住的，不好的感覺更強烈了。

程又青窘迫地直了直身體，問題他已經在心裡擬好了，準備表現得自然一些。

不過到底還是不安過了頭，門剛拉開條縫隙，程又青就用彙報的語氣說：“我想關於公……”

藺昭冷著一張臉從門縫裡露出來，倆人正好麵對麵。

一高一低，還對上了視線，時間靜止了一秒。

程又青不久前剛口嗨上癮，這會不知犯了哪門子的尷尬，腦子一抽，竟然“啪”的一聲，伸手替他關上了門。

辦公室內等著看情況的所有同事：“……”

……他把老板關裡麵了？？？

藺昭握著門把手還在發愣，紀北在他身後問：“怎麼了？誰？”

這麼沒眼色，偏挑這種時候來找麻煩？

藺昭：“……”

這個門，他不知道該不該再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