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到站濱江南路,左邊的車門即將打開,請各位旅客注意安全。”
早高峰的地鐵裡充斥著模模糊糊的喧囂,幾乎所有旅客都神色漠然地注視著開開合合的車門。
帶著油花的早餐混雜在汗津津的氣味中,讓本就沉悶的車廂平添了幾分煩躁。
“聽說了嘛,第一醫院出事了。”
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短發女人側了側身子,對著身邊的朋友小聲嘀咕著她剛剛看到的新聞。
“那地方還有人?”
短發女人快速掃了一眼周遭的人,然後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聽說那裡不是第一現場,估計是有人為了混淆警察的視線,故意把屍體扔到那裡去的。”
看著朋友驚詫的神色,短發女人勸慰了幾句:“這種事離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遠著呢,說起來曉曉馬上就畢業了,她是準備當老師啊還是...”
“說起來我就生氣,這丫頭太有主意了,非要去當什麼主播,你說這工作多不穩定萬一以後失業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女人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抱怨重新咽回了肚子裡,她朝短發女人使了使眼色:“你看那個女孩。”
“什麼女孩?”
短發女人順著朋友的視線看去,目光忽然怔住。
一個綁著高馬尾的女孩背身站在車門旁邊,她低垂著腦袋似乎在看手機,微微打卷的發尾自然散落在玫紅色書包上。透過布滿劃痕的車窗玻璃,隱隱能看出女孩微微顫抖的眼睫毛以及一雙...昏昏欲睡的眼眸。
“濱江南路到了,請各位旅客注意安全。”
到站提示音讓秦杳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是跌到了穀底,她將手機隨意塞到了書包裡,整理了一下校服就準備出去。
“小姑娘,這是去第一醫院...”
短發女人的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半截被秦杳那道還算友好的微笑堵了回去,等到她回過神來,地鐵車門已經關閉,隻能看到女孩遠去的背影。
短發女人和朋友對視了一眼,她們再次聚在一起,小聲嘀咕著剛剛一閃而逝的驚豔。
*
熱津津的空氣伴隨著一陣陣蟬鳴,老舊的城區街道上幾乎看不到半點人影,穿著校服的秦杳顯得與這裡格格不入。
在這裡下車的人大多是去往曾經的“第一醫院”,雖然這醫院聽起來名號響亮,實際上卻是一個快要荒廢的精神病醫院。
自從十幾年前這裡突然發生火災,第一醫院就逐漸廢棄,直到近些年有一個常年旅居海外的華人出錢重新修建,這裡才逐漸多了些人氣。
當然,也隻是寥寥無幾的人氣。
住在這裡的病人大多是些無家可歸的精神病患者或者是腿腳不方便的老人,他們就像這個衰敗的醫院,即便經過修繕也和周遭繁華的城區格格不入,隻能麻木地占據著老城區曾經最繁華的一塊地皮,在自怨自艾中陷入回憶。
醫院的圍牆剛剛翻了新,但卻帶著幾分行將就木的氣息。
就像裡麵的人,也像那些快要被忘記的歲月。
如果不是突然在這裡發現屍體,隻怕這個醫院會被長久的遺忘。
秦杳小心地避開警察,貓著身子走到醫院後門,一個借力就翻了過去。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但即便是光線最好的辦公室也被蔥蔥鬱鬱的爬山虎遮去了大半陽光。
年老的黃狗有些貪睡,在看見久違的熟人之後也隻是從嘴裡擠出了幾聲哼哼,然後又垂下了腦袋,重新陷進了夢裡。
“我來找小白醫生。”
或許是很久沒有外人來過這裡的緣故,接待的老頭張開皸裂的嘴唇,在清了清嗓子後依然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他似乎察覺到了這種力不從心的尷尬,便又有些氣惱地敲了敲桌子:“這裡沒有什麼小白醫生。”
秦杳聽到這話也不感到意外,她翻了翻口袋,將一張被折得快要爛掉的紙條交給了老頭。
老頭抬了抬用膠帶紙修修補補的眼鏡,頗有儀式感地拿著那張紙條湊在台燈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又摘下眼鏡緊緊盯著秦杳看了半晌。
“你是今年的考生?”
秦杳點點頭,她將準考證和身份手環一起交給了老頭。
“也不知道今年是怎麼了,考點入口居然還和人類世界的命案扯上了關係。”
老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隻是深深歎了口氣,不再多說。
老頭起身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拖著行動不便的右腳走了出來:“這次的考核內容會在考試正式開始時發布在手環上,你們一隊有五個人,評分標準采用第五版。”
“帶隊老師會在備考室觀察你們的表現,違紀情況和突出表現都會在考試結束後公布。”
“每場考試都會有學生意外傷亡,所以你在考試之前記得購買意外保險。”
老頭一邊絮叨著考試須知,一邊費力地拖著腿來到三樓儘頭的儲物室。
翹起的木地板被老鼠啃食得七零八碎,在秦杳跟著老人走上去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