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們先回去吧,把他給我。”說罷,便去扶陳奕。
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突然壓到身上,秦硯不免踉蹌了一下。
秦硯來時擔心司機知道這件事會告訴爺爺,故而在和酒吧隔了一條街的地方下了車,司機便一直等在那,所以現在隻能走去下車的地方。
天空突然飄落朵朵雪花,寒風颯起,吹動秦硯的衣擺,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出門匆忙,大衣下是單薄的睡衣,此刻她的手尖早已冰涼。
“我真是長輩子欠你的。”陳奕看著瘦,實則都是緊實肌肉,秦硯承受著他的重量,走路艱難,走幾步就要歇一會兒。
在不知道幾次停頓時,一個黑影籠罩在她麵前,身上重量卸去。
“開車了嗎?坐我的車吧。”是熟悉的聲音。
秦硯抬眼,看到緊抿著唇的梁乂,宛如曙光照進黑暗,“好呀,麻煩你了。”
梁乂看著秦硯對他笑,心中惱怒被溫柔地安撫下來。明明開始逗弄的是她,清醒後卻不認賬,一連幾個月見不到人影,見麵後又疏離他。和彆的男人這麼親密,卻又對他笑意盈盈。
梁乂將陳奕丟在後座,陳奕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聲音很小,但是他卻聽得清楚。
他說,“硯硯,我們不結婚了,不結婚了。”
梁乂皺起眉,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所以她那天喝醉酒也是因為結婚的事難過嗎?
秦硯落在兩人後麵,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對方回去,看著車裡動靜安歇下來,方上了車。
“去哪?”
“回家吧。”
兩人一路無言,梁乂壓抑著莫名其妙的情緒疾馳。
車子駛入菀園車庫,梁乂剛想下車去扶陳奕,偏頭便看見秦硯早已熟睡,隱約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
許是睡得不舒服,她變換了姿勢,臉朝向了梁乂,額前碎發滑落遮住了她的眉眼。
梁乂傾過身,小心翼翼地將她額前碎發撩起,眼瞼處淡淡的淤青提示著她的疲倦,眉頭微微皺著。
陳奕迷迷糊糊看見一個陌生男子靠近秦硯,剛要出言嗬斥,不想一股惡心湧上喉頭,顧不得說話,迅速拉開車門跑下去找衛生間。
動靜驚醒秦硯,睜眼是梁乂放大的臉龐,她的驚呼聲啞在喉嚨,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開腔。
秦硯視線掃過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在嘴唇那裡停住,他的嘴型長得很好,飽滿而潤澤。她鬼使神差般的湊上去,快要貼近時,梁乂放下手,坐回原位。
秦硯撩了撩剛被他拂過的發絲,若無其事地開門、下車、回院子。
梁乂在車裡枯坐許久,長長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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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被一陣陣鳥叫聲吵醒,他煩躁地扯過被子蓋住腦袋,聲音無絲毫減輕。
“笨鳥兒,小心我把你烤了,還叫?”他坐起身,朝著窗外吼了一聲。窗簾未拉上,刺眼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鼻子嗅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他低頭聞了聞,果然是他身上發出的味道。陳大少近乎瘋狂的潔癖使他開始犯嘔,三五下便把身上的衣物脫下。
他之前回國的時候,總會在菀園住一段時間,對這裡的構造簡直是輕車熟路。
梁乂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聽到動靜,循著聲音走去,便看到全身□□的陳奕端著水杯喝水。
他斜靠在門欄上,“誒,那個裸男,水是前幾天的了,不能喝了。”
陳奕猛然聽到聲音,見鬼般地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似笑非笑。
他驚恐地捂住下半身,“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準確來說,現在這個房子的使用權是我,這裡是我家。”梁乂正了正身形,嗅到一股味道,“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再跟我探討這件事?”
陳奕突然想起正事,迅速跑向浴室。
陳奕前前後後、裡裡外外狠狠地搓了三遍,把皮膚搓得通紅,方覺得把味道去除,洗完回房噴了噴香水,這才滿意。
他穿戴整齊地回到會客廳時,梁乂正在整理登山包,看到他出來,指了指廚房,“早餐在桌子上。”
陳奕是個活洛人,覺得對方竟然給他也準備了早餐,那必然不是壞人,屁顛屁顛地跑去廚房。
早餐是鮮蝦肉沫粥,外加幾個包子、一杯牛奶。陳奕很滿意,端著一碗粥出來,邊吃邊看著梁乂收拾。
“你是硯硯的朋友?”
梁乂頓了下動作,他們應該都不能算是朋友吧,繼而又想到陳奕昨晚說的那句話,解釋道:“我是這裡的住客。”
陳奕剛咽下一口粥,聽到這話,略感抱歉,“對不起哦,我不知道這裡被租出去了,以往我每次來這都住這邊的,所以就習慣了。”
梁乂有些疑惑,既然以往是未婚夫,為什麼要分開住,東西兩院隔著挺大距離的。算了,也許是小情侶的情趣也說不定,他不是八卦之人。
一碗粥吃完,剛想勝讚對方的廚藝,電話卻響起。
“過來找我。”是秦硯。
陳奕自知理虧,跟梁乂道過謝之後,便去尋秦硯。
寒冬裡的曦光很溫柔,帶著暖暖的溫度驅散了風雪的淩厲。
戲台前的亭子裡回蕩著綿延的蘇曲,低回婉轉的唱腔絲絲扣人心弦,秦硯躺在太師椅上輕輕搖晃,輕薄柔軟的絲綢方巾被折成橫條形蓋在眼皮上。
活脫一個養尊處優的不諳世故的閨閣小姐。
覺察到有人靠近,她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個星期前。偶爾間看到王皓發給她的信息,便找了私家偵探。”
從戀愛以來,陳奕一直很尊重小麥,從不過問她的隱私,要不是那天電腦壞了,她讓他幫忙去修,他本想給她置辦台新的,奈何她堅持修,這才發現電腦裡被加了鎖的聊天記錄。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這人也打了,婚禮也可以取消,那這十年來的感情呢?
陳奕在一旁的石凳坐下,手肘撐在石桌上,雙手掩麵,再開口,聲音已嘶啞:“她懷孕三個月了,三個月前她非要來德國找我,因為天氣原因,航班接連被取消,她沒來成,估計那時候她就發現懷孕了吧。”
秦硯坐起身,扯下方巾,將它砸向陳奕,“彆哭哭啼啼的。先跟長輩商量推遲婚禮日期,等過段時間再取消,王皓那邊你就不用管了。至於小麥,你覺得王家會要一個普通家庭,而且和陳家有過姻親的女人?”
“陳奕,這件事走到這裡,是小麥自己的選擇,你並沒有錯。”
陳奕眼睛通紅地看著秦硯,“硯硯,給她些體麵。”
“好。”
“對了,西院那邊我已經租出去了,你要是想住,便搬到東院這邊來。”
陳奕點了點頭。
“呆夠了趕緊回德國去,一回來就惹事。”
“知道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