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席言站起身，將麵前的一整盤糖醋魚端起來，走到唐敏敏身邊，換了她麵前的一道天婦羅炸蝦。麵色如常帶笑，聲音極低道：“唐小姐注意魚刺。”

唐敏敏淡笑不語，眼底的波光一閃而逝。碗筷放回桌麵，看向已經落座原位的席言，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塊魚肉，肉質鮮美，口感酸甜。

……

出門前，三人走出宅院，程月淑拉住席言，在暗處小聲對他囑咐，“你要去見同學就讓你叔把你送過去，等結束了再讓你叔來接你。”

他笑：“我懂。”

奶奶這是在讓他不要當電燈泡。

程月淑掃過前走在前麵的兩人，男子英俊高大，女子溫婉可人，真是璧人一雙。開口卻又是訓小孩一般：“你這小孩懂什麼懂。”

席言聳聳肩，擁抱奶奶：“您放心，他們的獨處時間我一定不打擾。”

然後大步過去上了車，是後座。車窗搖下來，席言朝奶奶揮揮手告彆，雙眸明亮。

程月淑終是笑了，也向他擺擺手。

*

車內。

氛圍安靜，席臨舟開車，目不斜視，側臉輪廓冷硬。唐敏敏落座於副駕駛，周身氣質安靜。

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後視鏡上。

鏡中，席言靠著後座，低頭安靜地注視著手機，手機光打在他的麵部，少年微斂神色，似乎再糾結一件事情，最終微微擰眉，關上了手機，把頭偏向窗外，安靜地打量窗外逝去的風景。

恐怕，同學什麼的都是借口。

她靜靜地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直到身邊的席臨舟陡然間出聲，拉回了她的視線，然後露出平靜的神色。

“唐小姐想去哪裡逛逛？”

她可沒有想法，唐敏敏轉身看席言，“阿言，你同學在哪裡等你？”然後才對席臨舟正色道：“先送阿言過去吧。”

席言拿出地圖查了查，報出一個商圈的名字，湊近道：“叔叔，你把我放在那裡就好了。”

“是商圈嗎，我正好想買點東西，我們也在那裡下車吧。”唐敏敏看向席臨舟，席臨舟也在看她。

她的神情很平靜溫和，可目光裡藏著狡黠。

席臨舟在這一刻終於得知，她的獵物在後麵。

席臨舟不置可否，移開眸子。打開導航，語氣清疏對席言說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同學在南市？”

想了想，席言解釋：“我們學校的學長，不是南市人。”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學長是真的，國人也是真的，就是他今天要去見的人不是他。若是以後問起來，也不會因為無人證而被戳破。

席臨舟笑了笑，也不表明是否是真的相信，但好在沒有再追問。

車內一時安靜，唐敏敏也歸於平和。

然而——

“唐小姐，你如何稱呼我叔叔？”

清冽的聲音從後座傳來，使得唐敏敏一愣。連席臨舟都回眸看了他一眼，略挑眉，卻沒有發言。

“席先生，……臨舟哥。”

“那你如何稱呼我？”

“……”阿言。

唐敏敏怎麼聽不出來，這是明示她，她的稱呼不妥。她麵前這叔侄兩個，統一口徑都稱呼她為唐小姐，禮貌是禮貌，可話裡話外都是生疏客氣。

這件事很小，他竟然在稱謂上這麼顧忌，卻讓唐敏敏愕然。

席家家風極正，禮儀修養良好，卻心性高傲，不喜歡的事情坦然講出來，也不怕得罪人。

阿言這近乎乳名的稱謂，除了席言的家人，不是誰都可以叫的。

“你希望我怎麼叫你？”她反問道。

畢竟年紀小，唐敏敏予以一定的寬待，並不生氣。

席言頷首道：“席言。”

唐敏敏也不惱，不緊不慢地道：“席言。”

席言收回視線，等待下車時間。

廣場地帶，席言下車，而席臨舟載著唐敏敏去地下停車場停車。

右後視鏡內，唐敏敏看見席言招來一輛出租車，彎身坐了進去，車身很快消失在視野裡。

唐敏敏沉吟幾秒，開口問身邊冷峻的男人。“席先生可曾了解席言？”

隻可惜，席臨舟沒有回答她，而是好整以暇地問她：“唐小姐認為，怎樣才算是了解？是窺探他的生活，還是掌控他的去向？”

唐敏敏屏住呼吸，原來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