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垂著眉眼,眼神空洞,麵容蒼白。
聞徽用眼神示意保鏢,保鏢心領神會地驅車離開了。
“謝謝。”
沈雲姀淡聲道謝,繞過她繼續走著。
“沈小姐。”
沈雲姀頓步,沒有轉身,“你也不要跟著我。”
她太抗拒席臨舟身邊的人,即使自己孤苦無依,也不需要他來摻合自己的事。
聞徽走近,語氣較為恭敬:“我載你過去吧,我跟沈先生也有過幾次見麵,權當我以個人名義為他送行,不算與席先生有關。”
沈雲姀麻木地看著遠處,沒有反應。
聞徽知道,她沒有拒絕,回身將車開到她的麵前,下車替她拉開車門,她頓了頓,終歸是沉默地上了車。
墓園裡,沒有親戚朋友,沒有繁瑣儀式,沈雲姀一個人處理完所有的下葬事宜,平靜得可怕。
削瘦的身影僵立在寂靜的墓前,緘默的相對,久久不動。
陰陽兩相隔。
聞徽將在山腳買來的白菊擱在他墓前,向死者致哀。世事無常,天人永隔,望他安息。
陵園向山腳下行,聞徽跟在沈雲姀身後沉默行路。
天色開始昏暗,晚風習習。
她站在路邊,轉身看著聞徽,淡淡地說:“聞特助,謝謝你來送他,我要回去了,再見。”
點到為止地拒絕,她並不希望她能這麼執著跟著她。
“沈小姐,恕我冒昧,請問你回哪兒?”
據她所知,沈雲姀同沈彧回到南市,一直住在醫院,醫院三人間的病房,她連張陪伴床都沒有,整天形容枯槁地消磨著時間,雖不是病人,卻同病人一般凋零。
治病以來,負債累累,哪裡還有什麼可“回”的地方。
她眼神細微地有了波動。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當然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窘迫,但這與席臨舟有什麼關係呢。因為她窘迫到無處可去,他就要來高高在上的施舍嗎?
聞徽看著她:“你想知道為什麼沈先生一故,我就來到你麵前嗎?”
她頓了頓,臉上有些茫然的表情。
聞徽溫聲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
南市錦繡路22號路,是傳統老宅的頂級區域,沈家從前的彆墅坐落在這裡裡。
時隔多年,沈雲姀重回沈家恍若隔世,久無人居的宅子整潔而寂靜,上下五層的歐式花園彆墅,有遼闊的草坪,寬闊幽靜;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建築內部奢華、莊肅、巨闊,地板是木製的深色,古典油畫的厚重窗簾,曾經牆壁無處不是名畫書法,壁櫃上無處不是珍奇寶物格式擺件,隻是現在這個華貴的房子隻有一軀空殼。
死物繁雜,沒有活人氣,沈雲姀坐在樓梯第二個階層上,周身寂落,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
那些留在這棟房子裡的年少時光,恍若隔世。
那年秋,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沈家,有了父親,哥哥,在充滿溫馨的家庭中慢慢長大,她本以為自己命好,從孤兒變成有家人疼愛的幸運兒。
命運卻跟她開玩笑,厄運接踵而來,先是父親被判入獄,接著又是哥哥生病去世。她有時認為,自己是這個家的災星,否則怎麼會給這個家帶來這樣大的厄運,而自己還是安然無恙。
這棟房子早在父親入獄時被封查了,如今鑰匙回到了她的手上。
“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她無力的聲音飄蕩在諾大的房子裡,微不可聞。
聞徽站在門口,微微頷首,看著她蒼白麻木的麵孔:“沈小姐,這房子是沈先生買回來留給你的。”
“哥哥?”
靜了靜,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哪裡還有錢買房子呢?
聞徽緩緩開口:“沈先生在不久前,曾與席先生見過一麵。”
她微微皺眉,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沈彧有幾次都離開了很長的時間。
原來去找席臨舟了嗎?
可他……找席臨舟乾什麼呢?他與席臨舟勢同水火,怎麼會去找他呢。
一定是為了她吧,他那麼驕傲,為了她去求席臨舟,她身體一陣刺痛,她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替她自作主張。
聞徽繼續道:“沈先生希望席先生能代替他照顧你。”看女人痛苦地皺眉,聞徽頓了頓,“他知道自己無力在照顧你,儘可能地給你安排好後路,為此他親自與席先生見了一麵,談的內容我並不知道。但是他之前也來過席氏與我見過一次,他曾說你失憶了,但是你向他隱瞞了已經恢複記憶的事實,可能他就是在此期間認為你心中還沒有放下上一段感情,所以希望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與席先生見麵後,他又私下裡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並把這把鑰匙和房產證寄給了我,希望能親自交到你手上。”
“這棟房子是他自己買的,與席先生無關。可能因為不願意把所有的錢都砸在治病上,他說這是留給你的娘家。”
她的淚水砸落在地板,暈出一躲悲傷之花。
女人無聲流淚,在壓抑情緒。
聞徽止聲於此,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退出了房間。
晚上臨近6點,聞徽提著晚餐再次進門,卻被眼前的場景驚住。女人暈倒躺在地上,了無聲息。
“沈小姐!”
不知道是何時暈倒的,聞徽一時之間不敢動她,靠近後探了探她的鼻息,鬆了一口氣,才放下心來,扶著她提來送往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