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徽,不要為他裝可憐的樣子心軟……
*
豎日,清晨,雨後初晴。
聞徽打開門的時候,腳步一頓,提著包的手緊了緊。門口,少年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沉睡著,腦袋微微偏在一旁,眼睛被額前的頭發遮蓋,隻能看到他膚白如玉的半張臉。
他竟沒有走,就這樣睡了一夜……
廊道孤燈如星點暗淡。
少年孤身脆弱且蒼寂。
她輕聲關上門,這點聲音在寂靜的廊道足以喚醒沉睡的少年。
少年緩緩轉醒,惺忪的眼地轉過視線,眼尾泛著紅,用一雙承載著哀傷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她:“姐姐。”
她冷著臉轉過身要離去。
他慣會裝可憐。
他不是一無所有無處可去,他受虐般地守在自己門口隻是想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要慢慢瓦解她建立起來如銅牆鐵壁般的心裡防線。
這樣的行為明明既愚蠢又令人厭煩。
她隱忍著泛濫的壞情緒,走了很大一段距離,直到少年在背後出聲。
“聞徽。”
嗓音裡壓抑著顫栗,似一頭受傷的小獸。
她停下腳步,沒有轉身,有些後悔當初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招惹了他。精致漂亮的眼睛看著遠處,有些涼寂的語氣:“給你叔叔打電話,回他那裡,希望我下班回來之後,你已經離開。”
說罷,便離開了。
席言則視線緊緊盯著她的背影,僵直著身體,心一直往下墜,直到她進了電梯,完全不見。
這一年,他為之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他失去她了。
她不會再回頭看她一眼。
……
這一天,聞徽在工作中有些心不在焉,幾次走神。
午間用餐時,她試探性地問江宸,“這兩天席總有沒有讓你去接誰?”
江宸想了想,“沒有,怎麼了?”
她搖頭,“沒事。”
整天下來,席臨舟也未曾提起過席言半句。
看來席言這次回來瞞著所有人。
夜晚,她回家,踏出電梯,遠遠望去門口已經沒有人了。
確實如幻覺。
一股難言的情緒漂浮在心間。穩定情緒後,她慢慢走過去,打開了門回家。
睡不著的夜晚,她鋪了一塊墊子在陽台做瑜伽,休生養息,也為靜心。
隻因她的腦海裡,因著席言的出現,在一遍一遍回想過往,初見的驚豔,廖廖幾次的接觸,他受傷離開的背影。
那無年他回國來找她,正處於她事業上的低穀期,一個職場栽贓陷害,差點害得她身敗名裂。
她為拿到證據寢食難安,無力處理多餘的感情,匆匆趕走了他。
後來,她確信,她的決定是對的。
她這樣的性子,是一切矛盾的源點,如果之後遇見什麼問題,他還是會被自己莫名其妙的無視和驅逐。
兩個本就不適合的人,為了那麼一點淺淡的喜歡非要綁在一起的話未免太牽強。
她泄氣般地躺在瑜伽墊上,心間滋生煩躁,做什麼瑜伽,越做越煩。
她閉眼平複,耳邊響起手機鈴聲。
赤腳回道客廳,來電人是穆秋,她為之不多的好友,也是江宸的太太。
兩人相識於江宸的婚禮,兩個不熟的女人,一個新娘,一個伴娘。從那之後,建立友誼。
電話那邊是充滿歡欣的語氣:“聞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朋友太開心,自己也不能太過漠然,她放緩了語氣,配合著她道:“什麼好消息?”
她先是神秘一笑,然後大聲告訴她:“聞徽,你要做乾媽了!”
頓了頓,聞徽了然過來,“恭喜你成為孕婦,不過你這詞對著你老公來說他比較開心。”
“怎麼,你不當我孩子乾媽啊?”
“當,我畢竟是個富婆,孩子應該不會拒絕。”
雖然她不喜歡小孩,但是小孩應該不會不喜歡有錢又漂亮的乾媽。
哎呀,這乾媽真夠厚臉皮,穆秋哼了一聲:“行吧,你好好休息,抽空記得來看我。”
“好,再見。”
一天上午,席臨舟在家裡會客,不打算去公司,聞微抱著一摞文件去了清軒居。
秋寒來襲的早晨,從客廳望向窗外,對麵平地鬆針在風中搖曳,幾排野楓樹葉鮮豔綻放,風吹而落。
聞微冒著凜冽風塵趕來,走進客廳時,看到有人正煨著壁爐,在麵前的畫架上作畫,玉指修長,側臉溫淡。
與此同時席臨舟從樓梯款步而下,一如既往黑色裹身,清貴攝人。
席先生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傭人張嫂端來一杯黑咖啡,為他鋪開當日的報紙,再妥帖備至地退下去。
張嫂或是又想起早起的嬌貴小少爺,又轉回了身子挪步至那人跟前,問他是不是要用早餐。少年專注地畫完那棵鬆針的根部,將它們埋入顏料的泥土,才淡然凝眸,微微皺眉,似是不滿意。
張嫂無奈地再喚一聲:“阿言?”
少年終於慢吞吞地開口,語氣輕柔中又含了幾分任性:“張嫂,我要吃酒。”
小酒鬼,張嫂哪裡會同意,給出其他選擇:“哪有早上就喝酒的,我為您榨杯橙汁?”
他頗為遺憾搖頭,慢慢起身:“張嫂,幫我收拾一下。”
他往地下藏酒室走,並不看客廳內的人,背影挺拔,優雅無比。
等出來時抱著一瓶酒往樓上走,一邊平靜開口:“叔叔,我拿了你最貴的酒,應該不介意吧。”
站在一旁解釋著文件的聞徽噤了聲,斂下眉眼。連收拾著顏料的張嫂都止了動作,詫異地望著他,心道這小祖宗又哪裡不順心?大清早的就開始喝酒,不讓他喝還自己去取。
席臨舟抿一口咖啡,瀏覽文件,聽聞席言要喝酒,到顯得鎮定多了。
他目光離開文件,轉眸看著他的背影,問了句:“誰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