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宅邸,天色稍暗,燈火明絢。
聞徽驅車抵達時,傅修澤站在門邊親自迎她。男人著裝休閒,淺色棉質襯衫,深色西裝褲,頭發放在額前,極簡,隨性,氣質冷靜淡定。
他一隻手放在車頂處,紳士地請她下車,聞徽身披一條薄披肩,優雅地踏出了車門。寂靜闊氣的宅邸大門映入眼簾,看來這個私人宴會,比她想象中看著還要私人。
“感謝你能來。”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聞徽攏了攏披肩,空氣裡混雜著秋日氣息,“傅醫生,嚴重了。”豪門大戶,豈能因為她一個小小助理的到來,供送一句感謝。
傅修澤微笑,“我們進去吧。”
“稍等。”聞徽轉過身,從車後座裡拿出一個盒子,傅修澤看了一眼,無疑是聞徽送的生日禮物。然後她關了車門,向他一笑,“走吧。”
晚宴排場簡樸,在後院草坪舉行。
花園和噴泉的美景之間,有四五個長者在和傅女士攀談,幾位同齡人在一旁端著酒杯,男女皆有。穿著工作服的侍者穿梭在其間,備酒添冷食和甜品。
聞徽隨著傅修澤的腳步緩緩靠近,心下感知,這不同於社交晚宴,僅是一場私人的,親人朋友的參與的,輕鬆愉快的生日聚會。
他們穿著隨意,鬆弛且慵閒。
聞徽掛著溫淡的笑容呈現在眾人麵前。
傅女士上前來,十分高興地擁抱了聞徽,看著她說出了與傅修澤相同的話:“很高興你能來,聞徽。”
聞徽把手中的禮物送到付女士手上,回以淡淡的微笑。
傅修澤為她做了介紹,眾人麵色各異。
有女士麵露慍色,看著對聞徽嗬護備至的傅修澤,仿佛如臨大敵。
也有人麵色驚訝,沒想到席臨舟身邊的紅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聞徽坦然自若,僅把這當成一次普通的宴會,用早已練就成千山萬水的客套,自如應付著。
期間,傅修澤一直把她拉在身邊,不動聲色的照顧著她的情緒和狀態,溫文爾雅,體貼入微。沒過多久,傅修澤暫離場,為母親推出生日蛋糕,五層的大蛋糕,比人還高,色澤誘人,奶香撲鼻。
溫馨氣氛蔓延,眾人圍繞著壽星,她在一片歌聲中許下祝願,畢竟是傅氏董事長,氣場有餘,並不隱晦,坦然說出口來。
其一,親朋好友萬事順意,平安喜樂。
其二,傅氏上下一心,事業蒸蒸日上。
其三,修澤能締結良緣,攜手餘生。
最後一願說出時,有人目光在傅修澤和聞徽兩人身上流轉,意味深長。
聞徽淡淡斂眉,嘴角依然保持滴水不漏的微笑。直到過了約莫十多分鐘後,她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傅修澤招呼了一聲,離開此地去了洗手間。
“我帶你過去。”畢竟是初次來訪的客人,對家裡不熟悉。
“不用,我找傭人問路。”她搖了搖頭,看向他身邊幾位朋友,繼續說道:“你留在這裡招呼朋友吧。”
傭人領著她穿過一扇厚重的大門,走進昏暗的走廊,做廊裡掛著數不儘的古典油畫,地上鋪著歐洲風情圖案的地毯,悉數吞噬了她的腳步聲。
洗手間裡,她站在鏡子前凝視自己的麵容,靜了片刻,從包裡拿出口紅補著唇色。突然間,鏡子裡出現一抹身影,她淺掃一眼,繼續補著口紅,未主動搭理。
是一個女人,聞徽記性很好,在她與傅修澤同框出現時,她看她時眼裡便對她有了戒備的妒意。
聞徽的無視讓女人露出嘲諷的神色,“聞小姐,你對彆人都這麼高傲嗎?”
聞徽神色如常,把口紅收回包裡,回首微微一笑,“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女人明顯惱怒了,聞徽太目中無人。“我姓趙。”
“哦,趙小姐。”她抬起眼眸,眉目淡靜地看著女人說:“我剛剛在外麵臉都要笑爛了,可見我並不是那麼高傲。”
“嗬,你的意思是說你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在人前擺出一副溫婉乖順的樣子,在人後一副刻薄冷漠的樣子。
歎息一聲,聞徽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不過這也是她自找的,誰讓她來了對她有意思的異性家裡呢?青梅竹馬的一對,對於外來入侵物種有敵意也是正常的。
“趙小姐,你不必對我抱有敵意。今天這一次來,全是看在傅女士的麵子上,跟傅先生沒有關係。”
“你覺得我信嗎?”
聞徽擦肩走過她,覺得陷入慌亂的女人確實失了理智:“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女人還在後麵跟上來,想要拉住她,一副宣誓主權的樣子:“聞小姐,我勸你離修澤一點。”
路被擋住,聞徽停住腳步,正要出聲,電話卻響了起來。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串十一位的數字。
她的神情微微滯了一下,她刪掉了席言所有的聯係方式,在看到這一串號碼時,卻發現自己能清楚地記起他的號碼。
前麵還站著捍衛自己竹馬的女人,由心底生出一股煩躁,他忍著神情一字一句道:“趙小姐,請不要擋著我。”
女人的目光往聞徽身上不停響起的手機上看,誤以為是傅修澤打電話來催她,一陣怒氣衝上來,衝著聞徽道:“修澤給你打電話?”
說著,就要去爭奪聞徽的手機。
這樣的舉動使聞徽大吃一驚,沒有想到表麵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富家千金,竟然不顧場合地做出如此失格的舉動,心裡頓時嫌惡起來。
她把手機藏在身後,神情肅穆,語氣生寒:“趙小姐,我警告你一次,你現在的行為非常像個強盜。”
她眼裡閃現著惡意,沉浸在自己構想的虛幻之中:“聞徽,你就是覬覦修澤的家世和地位,嘴裡冠冕堂皇,實際上勾引的事一點也沒少做。”
聞徽連眸子都寒了,不明白為什麼含著金湯匙長大,用金錢喂養的千金小姐,也能成長出這副蠢樣子。
聞徽並不想與她如潑婦一般的糾纏,她再次繞過她,走向後院草坪,或許她要提前向傅家告辭了,實在是太影響心情。
手機鈴聲早已停下,屏幕回歸寂滅,他看著黑屏的手機,凝神片刻,想到席言已經離開了有四五天了。
在這期間,兩人從來沒有聯係過,那天晚上她把話說的那麼絕情,傷到了他的自尊,他眼裡既受傷又難過下了車,走進了彆墅。她認定那是他們最決絕的一刀兩斷。
他為什麼會現在給自己打電話呢?
她走過長長的通道,正繞過彆墅的泳池邊,草坪那邊氣氛歡樂,她的思緒因為席言的這通電話有些紛飛。
以至於身體毫無預兆的被一股大力推到之時,她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做任何的補救措施,失重感來臨,隻聽到耳邊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就那麼直直的落在了水裡。
她在水裡嗆了好幾口水,極為狼狽,艱難地從水裡伸出腦袋,眸光冰冷地看向她。
女人嘴唇微勾,這個地方離人群有一定的距離,落水的聲音並不大,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落水的聞徽,神情挑釁,這就是來沾染傅修澤的下場。
……
傅修澤來尋找聞徽的時候,她已經從泳池裡爬了出來,站在那裡一身水,一雙眼睛透著無邊無際的寒徹。
是女傭先發現她的,在聞徽爬上岸後,給她找了一件毛毯披在身上。
他麵色變了又變,怒氣衝衝的問女傭:“怎麼回事?”
女人惶恐地低下頭:“少爺,我不知道,我一過來就看到這位小姐在水裡。”
他上前一步,打算抱著她離開這裡,聞徽卻輕輕後退一步,在他不解的神情下,微微一笑:“傅醫生,我一般不喜歡把仇留到過夜再報。”
然後收回視線,就這麼一身狼狽的走向了宴會中心。
……
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女人的臉上。
正在閒適喝酒的女人毫無防備,被聞徽被毫無保留的力道扇倒在地,捂著臉,淚水奪眶而出,驚詫地看著她,“聞徽,你憑什麼打我?”
聞徽的耳光最多讓他心生惱怒,而站在聞徽身邊,注意力全在注意力全在聞徽身上的傅修澤,令她心痛和失望。
他哪怕看她一眼。
聞徽全身都在滴水,清冷中添了一絲嫵媚,冷淡的目光定在女人臉上,慢條斯理地攬了攬外套,語氣涼寂:“蠢透了的女人,做了蠢事,不該打嗎?”
眾人大吃一驚,看著仍舊就躺在地上的趙小姐。
“你……”
她淡聲打斷她:“行了,彆裝了,我既打了你,就不會再把你扔到泳池裡麵去了,今天是傅女士的生日,我可不想把因為你壞了大家的興致。”側首對著傅修澤燦然一笑:“傅醫生,找個司機把趙小姐送回去吧,哭哭啼啼的,怪掃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