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聞徽去清軒居取文件,路過客廳,沈雲姀坐在沙發上看書,閱讀姿態隨意,身上流露出靜美,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與聞徽相視一笑。
聞徽說明來意,便往樓上書房走去。
近些天冷,沈雲姀在家裡依偎著,開始了冬眠的生活。廚房裡按席臨舟的吩咐煲了湯,張嫂端了出來,讓她趁熱喝。
交手的那一刻,張嫂以為她端穩了,就鬆了手,不料滾燙的湯水就那麼倒在了沈雲姀手上,碗也碎在地上。
“老天!”張嫂嚇得驚呼一聲,神色慌張拉過手檢查著,那頃刻間紅腫的皮膚她表情顯得古怪起來,“都怪我不小心。”
疼,燒灼感順著手侵入到神經,沈雲姀饒是再能忍,也逼出了淚水。
張嫂六神無主,定了定神才焦急地拉她到水籠頭下衝水降溫,嘴裡道著歉。
聞徽是聞聲來的,“怎麼了?”
沈雲姀忍著疼痛幾乎說不出話,默然噙著淚水,即使是流淚,也是安靜的。
“都怪我,沒端好碗,燙傷了沈小姐。都怪我。”張嫂自責道。
聞徽看過去,那燙傷麵積比較大,半隻手都紅了,馬上道:“多衝一下冷水,至少二十分鐘,我再帶你去醫院。”
趁著她衝水降溫,聞徽走到一旁通知了席臨舟。
等差不多時間了,她上前拉過她,“走,我送你去醫院。”
她把沈雲姀送到醫院的同時,席臨舟也到了。
把人拉倒懷裡,隻看一眼,便沉了臉,“燙得這麼嚴重?”該有多疼。
沈雲姀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撫他,因為太痛,委屈也隨之而來,埋進男人懷裡,眼淚又開始醞釀。
燒傷掛了急診,女人被男人抱在懷裡,醫生戰戰兢兢地給她消毒上藥,經受著男人視線攻擊,大氣都不敢喘。
包紮完傷口,醫生寫了藥單,聞徽接過來,自覺去繳費取藥。
整隻手都被包住了,沈雲姀見他臉色陰沉,緩緩道:“手被包成這樣,像個粽子。”
男人瞄她一眼,“聽醫生的話,這隻手沒好之前不許亂動,也不要碰水。”
她抿唇,男人已經預料到她想說什麼一樣搶先開了口:“洗澡和吃飯,我來幫你。”
過了一會兒,他補充道:“白天跟我去公司。”
命令已下達,她還能說什麼呢,唯有歎氣。
聞徽在取藥口取藥,轉身回頭的時候不期然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祁忻廷。
他也在看著她,或許他比自己還先發現對方,因為他已經很平靜了,像是站了好久。
上次見麵是何年何月她已經記不清了,依稀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時他已經是市長千金的男朋友。
她短暫停下腳步,又麵不斜視地從他身旁經過。
“聞徽。”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聲音也響了起來。
果然,他總是喜歡沒眼色地打聲招呼。
聞徽腳步沒停,並不想參與寒暄,在她眼裡,逝去的往事,就該莊嚴地埋葬。
哪裡料想到,在她以為甩脫他進入電梯關門前,男人一隻手插了進來,電梯重新打開。
她看向他,冷漠之餘更生嫌色。
“你生病了?拿的什麼藥?”祁忻廷上下打量她一番,詢問道。
眼神裡有著他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關切,聞徽看得清清楚楚。
她舉起手裡一袋子藥,短促地笑笑:“你誤會了,藥不是我的。”
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從她麵上劃過,按了電梯。
兩人各站一邊,倒也奇怪。
“為什麼裝不認識我?”
她有些莫名,難道他們很熟嗎?
微掀唇角,懨懨道:“也不是裝,就是不認識更好。”
“為什麼不認識更好,我們的曾經在你眼裡那麼不值一提?”
她嘖了一聲,“祁忻廷,你這話裡話外酸溜溜的語氣和看我的眼神,是在對我戀戀不忘?”
“你還真是高看你自己。”他冷笑一聲。
她淡笑回答:“我就高看怎麼了,當年分手的時候你還不是醉著來求我。”
他側眼瞥她一眼,譏誚道:“那不是我。”她又把哪一任記成他了。
是嗎?聞徽思索了片刻,算了,管他是誰。她仰著臉:“那你說,你有女朋友為什麼還湊我麵前刷存在感。”
“……”他捏緊了手指。
“你知不知道你是很拿得出手的前任,臉好看,身材也好,所以能不能彆來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降低你在我心中的分值。”她又變了語氣,聽起來頗有幾分苦口婆心的味道。
臉好,身材好,祁忻廷咬著這幾個字,麵上泛起冷意,當年她也就看上這些了吧。
樓層到了,她眯著眼冷眼震懾他,“離我遠點,我從不吃回頭草。”
“你怎麼這麼沒心沒肺?”他覺得有被刺到,拉住她手臂,指尖加重力道。
電梯緩緩打開,外麵站著席臨舟,他抱著沈雲姀,目光投射到聞徽身上。
再然後,投射到祁忻廷手上。
她赫然幾分,轉過臉先一步甩開他,冷著麵孔剜他一眼,這下好了,被老板看到了。
老板都到電梯口了,她知道不用出去了,往旁邊移了半步,恢複成得體的工作狀態,“席總。”
祁忻廷看到席臨舟,愣了愣,遲疑一下打了招呼:“席先生。”
席臨舟氣場壓製,因著沈雲姀受傷,麵色也很冷峻,微微頷首,“祁公子。”
說完後,席臨舟站在原地沒動,聞徽及時道:“祁先生,你的樓層到了。”
他頓了頓,才走出來,看了片刻下行的顯示屏,轉身離開。
停車坪,席臨舟將沈雲姀放進自己車裡,對聞徽道:“我回清軒居,今天不去公司了,你自己回去。”
“好的,席總。”
看著車輛離開,聞徽轉身有些晦氣地看著醫院大樓。這醫院不僅有傅修澤,怎麼還有祁忻廷?
八百年不來一回,來一次就能碰上。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運氣?
開車回公司,待了一下午。
順便收了秘書處好幾個在元旦結婚的婚帖。
下班的時候,聞徽被江宸帶上回他家吃飯。
穆秋親自下廚做了海鮮大餐,終於給孩子斷了奶,再無顧忌,食欲大開,準備犒勞自己一頓。
餐桌上,聞徽跟穆秋談起上午在醫院偶遇祁忻廷,不免麵生怨色,“他竟然還抓我,還被席總看到了。”
穆秋微微睜大眼睛,開始解讀:“我猜他真是對你念念不忘,他和市長女兒在一起那麼久了也沒訂婚,應該是見過你後不想將就了,他媽媽都急死了吧。”
她接過江宸開的蟹肉,“不過看你嫌棄的樣子,是真沒有想法。”
“我倒也沒有嫌棄……行吧,是有一點抵觸。”她喃喃道:“我當然沒想法,畢竟國外還有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