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隔一段時間都要對她還沒分手驚奇一次,看向她的眼神微微睜大。江宸也著實好奇,在專心給老婆剝蝦間隙,撩起眼皮,“你國外那位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他不是南市人,回來做什麼。”
……
豎日,烈烈的大風席卷了整個南市。
壓抑的烏雲低垂在天際,整個世界灰蒙一片。
這天,席臨舟帶著沈雲姀來上班了。
聞徽來辦公室彙報行程,看見沈雲姀坐在沙發上,安靜看書,燙傷的手被包得嚴嚴實實。看見她進來朝她淡淡笑了笑,眼睛微微彎起。
聞徽頷首,走到辦公桌對麵給席臨舟報行程。晚上有場生日晚宴,她提起時,席臨舟出聲打斷了她,“晚上我不去了,你代替我去。”
想也不用想,老板這裡還是陪女朋友重要。
聞徽從容不迫:“那禮物我看著安排。”
晚上,聞徽去了晚宴。
這種地盤上雖見人識笑,人人麵上端著麵具,她恰到好處的淡笑麵龐下依然流露靜深的冷傲,清冽。
以前熟識的商友來找她攀談,她不冷淡也不熱絡,宴會散場,也喝了不少酒。
知道少不了喝酒,聞徽來時便叫了司機。頭腦有些發沉,但還不至於神誌不清。
她裹著長長的外套,把自己放空在後座。
寒冷的街頭,少有人跡,料峭的寒風越吹越大,不時卷起地上的枯葉。司機把窗戶關的嚴嚴實實,暖氣在車內延伸,與外麵是兩個世界。
聞徽覺得有些悶,在一個紅燈路口時,她靠邊下了車,囑咐司機:“你先回去吧。”
沿著路邊走了許久,冷風尖銳刺骨,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了下來。
街道昏暗,而便利店光線明亮,乾淨透明,店員蹲在一旁理貨,貨架上的擺放著井然有序的食物,發散著誘惑。冷得發顫,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才發現自己肚子空得厲害。
走進店內,寒風趁她開門間隙鑽了進來,顧客進門的鈴聲響起,店內有掃描條形碼的聲音,還有空調運作時呼呼的細微聲,她走到貨架旁,左右掃視著,食品滿滿當當,令人眼花繚亂,猶豫片刻,她拿了一桶泡麵,天冷,適合吃一些熱乎乎的東西。
拿到收銀台上,結賬,讓店員幫她拆開泡好。店員細微地用小心翼翼視線瞄她,或許是她外套下麵的禮服裙讓她感到這位顧客的與眾不同。聞徽能捕捉到視線,麵無波瀾朝她笑了笑。店員不好意思低下頭,敏捷地動起手,把泡麵遞給麵前的女人。
“等四五分鐘就可以食用了,小心燙!”
聞徽捧著泡麵碗,微僵的手指回暖,小聲道了句就“謝謝”就走遠了。
她走到長長的餐台前坐下,一隻手托著腮望著街麵,一隻手摸著泡麵桶,汲取溫暖,等待著麵熟。
透明玻璃窗將城市劃分為兩半,一半冰冷肆虐,寒風呼嘯;另一半溫度適宜,宛若燦暖春日。
她打開泡麵,一股帶著香味的霧氣漫了上來,熱氣騰騰的,特彆溫暖。她慢吞吞地吃著,緩慢地撫慰饑腸轆轆的胃。
“哇,下雪了呢!”
店員是個很年輕的女孩,見到雪眼冒星星地叫了出來,興奮地跑出門口,用手機拍照。
聞徽咽下一口,才緩緩抬起眼看向窗外,漫天的雪花從天降落,輕而緩地落到地上,然後融化,消失不見。雪靜靜落下,無聲無息,總會給人柔軟的浪漫感。
南市很少下雪,女孩興奮的模樣感染了她,她拿起手機,也拍了一張。
突然就想要分享了。
她點開手機,找到席言對話框,把照片發了過去。發過去後,眼神一頓,才留意到,他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天前。
往上翻了翻,他給她分享了很多東西,她都沒怎麼回。有時候忙了甚至不會看,等閒下來會一個電話回過去,也就懶得管聊天記錄了。
這麼一看,自己真是有些冷淡。
片刻後,她放下手機,決定不責怪自己,繼續吃麵。
店裡不時有顧客進出,歡迎光臨的機械女聲不時響起,她聽得多了,也就自動把聲音屏蔽了。
旁邊位置有人坐下來。
聞徽埋著頭心想,旁邊那麼多空位,為什麼要離她這麼近?
那人推了一杯熱飲到她眼底。
手指骨白皙細膩,連甲蓋都修剪得圓潤,泛著微粉。很漂亮,漂亮得有些熟悉。
她愣住,倏地抬眼。
清寒肅穆的冬季雪夜,呼吸在視線相撞那刻停緩。
席言穿暖和的羽絨服,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幾圈,頭戴毛線帽,像一個大型的暖寶寶。他的臉龐鮮活明亮,眼尾微挑,對她露出溫柔一笑:“漂亮姐姐,要不要喝熱牛奶。”
她看著從天而降的席言,心間微動。
她沒說話,偏頭打量著他。
伸出手指摸在他臉上,他回來竟然沒告訴她。
他把腦袋靠到她身上,抓著她手眷戀地在她耳邊撒著嬌,“姐姐沒吃飽嗎,要不要回去吃我啊。”
“……”
“手怎麼這麼冷?”手的溫度讓他眉頭微蹙,他把手捂在手心,來回揉搓,給她暖著。
她的手一點點暖和起來,心間的感覺也開始一寸寸失控。
兩人走出便利店,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兩人肩頭,他把圍巾取下來,纏在她脖子上、腦袋也不放過,連帶著頭和口鼻也裹住,隻給她留出一雙眼睛,認真地在下巴處給她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聞徽倒是淡然,任由他擺弄著,縱容他把自己打扮成個土球。
他心滿意足,甜蜜地笑:“姐姐好乖。”
吻了吻她眉心,用力地抱住她。
“好冷啊,要姐姐抱我。”
聞徽靠在他懷裡,覺得冬天也沒那麼冷。
她整個人都變得柔和,定定地望向他:“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回去吧。”
他笑意盈盈蹲下身,“上來。”
初雪愈演愈烈,席言背著她往家裡走,少年高大,步伐輕鬆穩健,她靠在他肩上,手指往他衣領裡伸。
席言以為她嫌冷想暖手,無奈地歪頭用脖子和肩膀夾住她指尖,製止她的動作,“涼,還癢。”
聞徽沒理他,撐直他腦袋,摸出他脖子間掛得那隻金鎖,溫度比他本身還高得多,像是一塊剛淬火的鐵塊,她握在手裡,感受著溫度,覺得心安。
細長的胳膊環上他脖項,覆在他耳畔低語:“跨年的時候,你就可以取下來了。”
“為什麼?”
他停了腳步。
“姐姐送你新的。”
“不要,我就要這個。”
他才重新抬起腳步,他就喜歡這一個。
“新的也是我送的,你對一個物件專什麼情?”
他還是搖頭,“我就喜歡,就專情,這個對我來說不一樣。”
哪裡是一個物件呢,他們初夜的時候,她半夜起來親手戴在他脖子上,又在上麵留下過那麼虔誠的吻,祝福他平平安安。
他多麼珍視它,就像珍視她一樣。
怎麼會是物件呢?
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