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言離開後,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聞徽依舊忙碌自己的工作,而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在準備迎接冬天,空氣中的冷寒之氣在下了幾場秋雨過後更甚,母親在電話中掛念不已,到了年末元旦,她才終於抽空回了一趟父母家。
那僅僅是一次短暫的相聚,薑秀績女士忙前忙後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席間旁敲側擊地問她感情上的事,說她已經不小了該考慮結婚了此類種種,每每這時,她有意轉移話題,不想談及這些。
她離開時,母親念她要出國,終究是不放心,拉著她念叨了很久,直到那個人跨進門檻,同她相望。
兩人很久不見,他看起來特意來找她,母親有眼色地走開了。
來到院門前,聞徽仰臉看著掉光葉子的樹梢,這顆大樹已經很老了,仿佛從小時候起它就如此高大了。
冬天的天氣總是陰沉,映襯著冬季裡特有的荒蕪景致,長久地把人們沉浸在寂寥和悲愁中。
“在想什麼?”
聞徽:“歲月變遷。”
徐謙和見狀笑了,“歲月變遷,大樹一直沉默等在原地。”
聞徽目光移到他臉上,他依然俊朗,深邃的眼睛裝著難懂的情緒,如他所言,好像他一直停留在過去,那個他們決裂的下午。
“怎麼聽著像是隱喻自己?”
她並不回避這一話題,語氣有些輕鬆。
他笑笑又歎氣,“更像富有哲理的詩詞吧。”
聞徽笑了,眼裡漾開一圈圈漣漪,原來多年的冷視竟然有一天能變得雲淡風輕。
他也笑,如老友般溫情告彆,“去國外好好照顧自己,受委屈了就回來,畢竟還有一棵老樹等在這裡。”
聞徽聽他這麼說,眼角一彎,“知道了,老樹。”
回去的航班上,聞徽靠著機窗,看綿延萬裡的雲層,在回憶完與這個人的過往後,突然想到席言,席言不會停在原地,他不會停止生長,他要飛的遠遠的。
臨彆的那晚,他終於回抱她,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我不會等你,如果有一天你做好了決定就自己來找我。”
那一刻,她心裡想,看,這就是長大後的席言,灑脫的讓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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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市聞徽足足待了七八年,在這裡買了房子,有了工作,也有朋友,卻很難說得清,有什麼值得留戀。
她不像江宸,有妻子和孩子,每天工作完最積極的事就是回家陪他們。所以他無法毫無顧慮地離開這座城市。
她去國外,也隻是距離遠近的問題而已。
跟穆秋提及要離開的時候,她雖然支持卻也有疑慮,比如那邊人生地不熟,連一個陪著逛街的人都沒有;又比如若是生病,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又比如……
聞徽窩在沙發裡,扔了一個葡萄過去打斷她,“你說的這些跟我即將要在事業上擁有的微不足道。”
穆秋接住那顆葡萄,撥開來露出晶瑩剔透的果肉,“你說的是,是我格局小了,但是你得聽我一句勸,你可以有工作,也必須得有愛情滋養。”
兩者不衝突。
聞徽側了側頭,偏靠在椅背上,也不知聽見了還是沒聽見,沒有再吱聲。
於是穆秋抬起眼,“你上一次戀愛都已經是兩年前了,親愛的聞大小姐,你什麼時候有興趣再嘗試一下感情?”
聞徽有些失望地睨著她,“你怎麼和我媽一樣。”果然結了婚都愛催人處對象嗎?
穆秋卻反駁,抱著臂膀分析起來,“那可不一樣,我是希望你享受愛情,你母親希望有人照顧你和你結婚安定下來。”
聞徽低下眼睛,出神地盯著手中的葡萄。
享受愛情……
她思緒飄遠了,她細細數了一下日子,席言走後快四個月了。
沒有聯係和見麵維持的衝動,果然熱情會冷卻,她已經不像當時他在國內時那般心神不寧地想去見他,工作起來也很少再想起他。
她的興趣蟄伏了。
但無法否認的是,她好像更愛他了。
她依舊想愛他。
“聞徽。”穆秋喚回出神的聞徽。
聞徽依舊垂著眼,思緒很亂,想要傾訴。
“穆秋,你還記得我曾經在國外遇見的那個男朋友嗎?”
“哪個?”穆秋在腦海裡思索半響,“哦,我記得,就是你們異地還交往了一年多的那個吧,怎麼了?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她微微歎氣,“我其實很喜歡他,可是是我提的分手。”
“怎麼了呢,後悔了?”
聞徽遲疑了半秒,“也算不上後悔。”
當時的她肯定覺得那是最適合她的選擇,她不責備自己。
“但現在發現,我好像真的愛上他了。”
穆秋目瞪口呆,“愛?”
這個詞從聞徽嘴裡說出來,實在是值得大吃一驚。
穆秋:“你們見麵了?”
聞徽淡然點頭。
“那你們重新在一起,複合了嗎?”
聞徽搖頭,睫毛覆下來,“他走了。”
離開的時候很果斷,就像是鳥兒一樣飛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
“他回倫敦了。”
“那你什麼想法啊?”都意識到自己愛上彆人了,哪有這麼不作為的?
聞徽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用很輕的聲音說道:“我有點怕。”
穆秋注視著她,她臉上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為什麼怕?”
燈影明亮,聞徽托著下巴換了個姿勢,慢慢歪著身子靠近穆秋,低聲在她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因為他是席言。”
穆秋鬆了一口氣,“管他是誰,你喜歡就行了,不要害……等等”她一頓,好像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猛地抬起頭,“誰?席言?”
反應慢半拍地睜大眼睛,震驚程度不言而喻。
聞徽慢悠悠點頭,低眉道歉,“抱歉,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穆秋不敢置信,“你……你確定是席家的那個席言?你們席總的侄子?”
她還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