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氣鼓鼓的,像隻小刺蝟。
慢悠悠回了一句:“脾氣挺大。”
臥室,席言站在浴室洗手台旁洗手,仔仔細細。
聞徽到處打量他的房間,房間雖然很久沒人住的跡象,但依舊整潔乾淨,飄蕩著冷感的香味。
他自小喜歡搗鼓攝影機,所以留下的照片很多,從少年時期到讀書成人,各個時期都有記錄。
他參加的活動照,誌願者,登山旅行,滑雪,潛水,以及非洲的大草原奔馳的野生動物,比比皆是。
燦爛且生命力旺盛的青春。
“在看什麼?”
他的聲音傳來,聞徽仰著脖子,看貼在較高牆麵上的那些照片。
“你好像沒有給我拍照片。”
席言看著她的側臉,靜了片刻後道,“拍過的,你忘了。”
她偏過臉看他。
他不再出聲,而是直接把手機遞給她,她看著麵前的手機愣了愣,雖然不解還是拿了過來。
他的手機沒有密碼,點開就是桌麵。
她目光一頓——
不記得是哪次拍的了,竟然是合照。
她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沉默地看著手中的那張照片。
席言等著她的反應,撚了撚她散在頸側的頭發,撩到肩後。
“你什麼時候換的?”
“一直。”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從來不看他的手機。所以並不知道他用這張照片做壁紙,已經很久。
聞徽突然伸手輕輕抱住他的腰,紅唇貼著他下巴的皮膚,沒由來地心疼他,“小可憐。”
即使分手了,她找了彆人,他也還留著他們的合照。怎麼聽怎麼可憐。
見她有幾分內疚,席言微不可聞地笑。
“你手機給我。”
“啊?”她猝不及防地抬眼。
他矜貴又閒散地望著她,“不是嫌我沒給你拍照?現在拍。”
“……哦。”
她把手機拿給他。
他點開手機,進入到輸入密碼界麵。
她當著他麵給他解開,並不當秘密。
照相機裡框下他們,他一隻大手扳著她的臉,猝不及防親在她臉上。
她因為有些意外,所以表情有些傻。
照片已經定格,她湊過去一看就氣鼓鼓地去搶手機,慌忙道:“不行!重新拍。”
男人把手伸高,手疾眼快地設置成了桌麵壁紙。
“席言!”
他把壁紙示意給她看,“挺好看的,不準換下來。”
“哪裡好看?”她就要換,自己的手機還不能做主了?
“換了我就不去澳洲找你。”
“……”他威脅她。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就澳洲這個問題談過。
他就說會去找她。
她鬆了口,不再糾結那張,“可以重新拍一張嗎?”
“可以。”他微笑,“但壁紙必須得是這張。”
她深吸氣,覺得這弟弟她是管不住了。
他把手機還給她。
她來掌鏡,報複回去,一口咬在他的臉頰。
他頗為無奈地看她兩眼,又咬回去。
聞徽眯著眼呲牙,特想好好教訓教訓他。
來不及動作,樓下傳來車聲。
浮上心頭的氣焰瞬間消失殆儘,聞徽變了臉色,宛如一隻貓乖順下來,遲疑道:“你爸回來了。”
她真挺膽怯的。
席言不回她的話,擁著她又照了一張照片。
她在他懷裡,臉貼著臉,聽到他問:“看到了嗎?”
“什麼?”她心思並不在這裡。
他放大照片上的兩張臉,“我們很配。”
她這才認真去端詳,稍怔片刻笑了笑。
“嗯,很配。”
她被席言牽著從樓梯上下來,廚房細碎的聲音和講話的低聲傳來耳畔,聞徽追索著那些聲音看到樓下的場景。席秉複身著灰色毛衣,正站在桌前接電話,放在桌麵的水杯發出很輕的聲音。
聽到聲響,席秉複回望過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疾不徐地笑了笑,示意他在講電話。
席言緊了緊她的手。
聞徽安撫地朝他笑了笑。
雖然麵對的是他父親,但她在商場上遊走,並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女生。麵對這樣的場合,即使心有膽怯,亦能端得舒展得體。
電話被席秉複簡言掛斷,席言牽著她走過去。
“爸,我帶聞徽過來看望你。”
“席教授。”聞徽語氣裡帶了幾分恭敬。
席秉複屬於和善且儒雅的學問家,看什麼都心懷包容。
再見聞徽,他依舊慈愛,仿佛那些年歲的插曲不曾發生。他請他們在沙發落座,然後微笑著看向她。
“正式介紹一下吧,聞小姐。”
“您好,席叔叔,我是席言的女朋友,聞徽。”
“你好,席言的父親,席秉複。”
“歡迎。”
“謝謝。”
三言兩語,消除了隔閡一般。
聞徽徹底放鬆了。
晚餐很豐盛,吃得很和諧,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無所適從。
臨走時,Marisol送了她禮物。
“阿言父親說,國內有這個習俗,所以送給你。”
竟然是中國的紅包,她下意識看向席言。
席言微笑著示意她收下。
她便收下了,朝兩位老人道謝。
席秉複說:“下次有空,再讓阿言帶你過來。”
聞徽微笑:“今天感謝款待,有時間一定再來看您二位。”
回去路上,她捏著紅包發呆,覺得心有些熱。
席言開著車,不時看她一眼。
“在想什麼?”
“我今天去之前很緊張的,見到你父親後反而放鬆下來了,他真的很好,阿姨也好。”
“姐姐也做得很好。”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臉上勾起淺笑,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手機鈴聲響起,是席言的工作電話。
他淺聲回複著,用的英語。
工作時候的他周身散發著一種很奇特的氣場,很有魅力。
聞徽安靜聽著,把頭轉向了車窗外。
電話持續了很久,掛斷後,他發現她已經失神了,望著窗外連他叫她都沒有聽見。
“姐姐?”他去牽她的手。
她才回神,轉頭看了他一會兒,忽地問了一句,“席言,你會一直待在倫敦嗎?”
待在倫敦,待在父親身邊。
如果沒有她,他的人生軌跡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留在父親身邊,或者是母親那邊。
國內有他叔叔席臨舟,根本不需要他來操心。
連他的事業也在這裡。
雖然已經重新在一起,可距離依舊存在。
難道他們要一輩子異地嗎?
他側了頭,斂聲:“你想我待在哪裡?”
聞徽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
她沒辦法要求席言跟著她走,為她放棄一切回到國內,就像她不會為了席言來到倫敦一樣。
他們是天生向著反方向的飛行的兩隻飛鳥。
這個問題使得兩人沉默一路。
到了席言的彆墅,他給她解安全帶,她盯著他柔和的輪廓,他注意到視線緩緩抬頭,目光和她相撞,深黑的眉眼帶點寵溺的笑。突然她攀上他肩膀,把臉貼在他耳畔,嗓音格外堅定。
“你就留在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