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聽他這樣講,杜若蘅雖然心虛,但也有點不服,什麼叫她對不起他的事何止一件,說得就跟她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歸根到底,兩人之間的孽緣還不是因他手欠而起?那支桃花簪她當年心愛得很,到現在都還沒要回來!如果非要算個清楚,還不知道誰欠誰更多一點呢。
“我確定自己很有誠意。”她挑起一邊眉毛,痞痞地回懟道,“就是不知道白先生有沒有誠意了。”
白言朔被噎了一句,非但沒生氣,反而揚起嘴角,“我向來很有誠意。”說罷,放下了桎梏著她的手臂,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是宋製禮服。
杜若蘅越過白言朔的肩頭,望見那一套玄色裙裝時,不由得呼吸一滯。
抹胸、百迭裙搭上大袖衫和霞帔是宋代禮服的標配,隻有宮中皇族和王公貴族的家中女眷能日日穿著,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一輩子隻有大婚當天能穿上一次。
而眼前的這套禮服可以用奢華來形容了。
大袖衫垂下的袖擺上繡著兩隻對稱的白鶴,飛舞間張開的翅膀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形,根根羽毛清晰可見。百迭裙的裙擺則生出了層疊掩映的青蓮,行走間想必會微微擺動,宛若在風中搖曳,裙擺跌宕如水麵泛起圈圈漣漪。
走近了才發現,霞帔的邊緣綴滿了圓潤飽滿的珍珠,勾勒出一種不諳世事的雍容,儘頭的霞帔墜是同她頭上所戴發簪配套的岫玉蓮花。
杜若蘅眼尖得很,這套禮服窮工極巧,花鳥栩栩如生,多半是脫胎於蜀繡技藝。
蜀繡的針法多達一百三十餘種,其豐富程度位居四大名繡之首,最善表現花鳥、走獸、魚蟲、人物和山水題材。
“我猜是蜀繡。”她很想用指尖觸摸一下那華美的緞麵和細膩的針腳,可又怕弄臟了它。
白言朔聽了挑起一邊眉毛,“杜老師好眼力。”
“花了不少錢吧?”
“不多,也就一百萬。”
杜若蘅聳聳肩,“是不多,就值你兩幅畫的價錢。”
“……”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白言朔心裡狠狠刺痛了下,不禁自嘲地笑笑。當年,為了身邊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他親手斷送了自己作為青年畫家的前程。
彼時,導師陳教授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雇了人跟蹤他,在拍下確鑿證據後,暴怒地將兩人卿卿我我的照片摔在白言朔臉上,“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收收心準備和慧中結婚,要麼直接滾蛋,以後也休想從我這裡撈到任何好處。”
他執意悔婚,從容地俯下身,將自己和杜若蘅的合影一張一張撿起來,抖落灰塵,放進胸口處的內袋裡,“一直以來謝謝您的提攜。”
了結了一段與其說是感情不如說是交易的關係,白言朔忽然感覺很輕鬆,他約杜若蘅出來吃飯,想告訴她自己終於自由了,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她臂彎裡抱著一遝文件,瀟灑地跟他提了分手。
“白言朔,我要去巴黎留學了。”她笑著說,未來山高水遠,我們江湖再見。
他掃了一眼疊在最上麵的紙張,那是一所法國藝術名校的錄取通知書,杜若蘅從未向他透露過自己有出國深造的計劃,他甚至連她會講法語都不知道。
瞥見她眼裡閃著光,白言朔心中燃起的火焰逐漸熄滅了,隻剩下灰燼和冰冷。
兩人和平分手,從此斷了聯絡。
而作為選擇的代價,陳謹慎教授切掉了白言朔的全部資源,他再也拿不到被推薦參加國際大賽的資格,也再沒有畫廊願意展覽和售賣他的作品,曾經嶄露頭角、被譽為冉冉新星的青年畫家,宛如曇花一現,泯然眾人。
……
白言朔閉著眼,用力掐了掐眉心,最近一直在失眠,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可以脫了。”他看了下表,發現時間不多了。
“什麼?”
“衣服。”
杜若蘅驚呆了,“你盯著我怎麼脫?”見他麵無表情地杵在原地,絲毫沒有打算回避的意思,她又催促道,“你快背過身去。”
白言朔不為所動,“你不必這麼在意,你在我這裡是死的。”
“……”你特麼才是死的。
杜若蘅差點氣吐血,懶得再和他杠,乾脆利落地脫光了,身上隻剩下一對胸貼和內褲。
“怎麼樣?死人好看嗎?”她閉著眼,平舉起雙臂,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白言朔不動聲色地為她穿上純色的一片式抹胸,將兩條帶子在胸前係緊再纏繞到一起,接著把上麵多出來的布料翻折下來遮住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