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冬。
雨連下了半個月,風像刀刮,整個城市像是在無力腐爛般的活著。
江岷緩緩睜眼,瞳孔被醫院的白熾燈照亮。
他偏頭注視著窗外,冬雨打下樹上的葉。
雨還在不停地下。
“你醒了?”一陣輕柔的聲音傳來。
聞聲看去,是一個女孩。
白色針織裙,烏烏的碎發,睫毛長長的,乾淨透亮。
這是見她的第一麵。
女孩手裡提著一袋藥,放在桌上,一邊收包一邊說:“你一會起來把藥吃了,早晚飯後吃,一次衝一包,我先走了。”
隨即背著包往病房外走,迎麵遇到了醫生。
醫生拿了張病曆,望著江岷,臉色沉沉地說:“右手骨折了,住一周院保守治療。”然後又看著女孩,歎息一聲:“你們家屬勸導他配合一下治療。”
說完把病曆交給了她,女孩剛想追上去說什麼,醫生就離開了病房。
江岷,18歲,右手骨折,曾有重度抑鬱史。
女孩偏頭對上江岷視線:“你有抑鬱症?”江岷側過頭闔了眼,嗓音低啞著說。
“錢在外套裡,拿了走。”
女孩皺眉:“需要我留下來照顧你嗎。”
“不需要。”江岷背對著她淡然道。
“但是你現在情況不好,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的家人…”她的話突然被打斷。
“你識字嗎?”江岷轉過頭看看她,漆黑的眸子裡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病曆單上寫了,抑鬱症,就是想死的人,你在一個要死的人麵前當爛好人沒必要。”
女孩怔怔地望著他冰冷明澈的臉。
記憶來到昨夜。
俞市氣象台預計仍有半個月才會天晴,灰蒙蒙的天氣,空氣彌漫發黴的味道,女孩擠在便利店買傘,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不斷發出吵嚷聲。
“這破雨什麼時候能停啊,大冬天的冷死了,你們都讓開,老子要買傘。”一個蓄著長胡須一身豹皮的男人嚷嚷道,
隨即他一把推開人群中的女孩,女孩手腕被扯的生疼,輕輕皺了皺眉。
“吵什麼啊吵,要買快買,不買滾出去。”店員不耐煩地說。
“你他媽再說…”突然男人聲嘶力竭地叫了聲。
“啊啊啊!誰他媽燙老子!”
豹皮男轉頭看去,是一個男生,五官輪廓分明深邃,細碎的黑發拂在額前,骨節分明的手上夾了一根煙,他的臉沉浸在煙霧中,眼神迷蒙,慢條斯理地說。
“你不是叫冷嗎。”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信不信我揍死你。”豹皮男怒中火燒。
男生懶得搭理,轉過頭離開了人群。
女孩小心翼翼回頭凝視著他,他沒撐傘,隻把帽子套在頭上,她想了想,匆匆買了兩把傘就轉過背追去,可在淅淅瀝瀝的雨中,卻找不到男孩的身影。
女孩無奈離開,忽然聽見遠處喊有人跳河了,她扔下傘慌亂的跑去,打了120,發現跳河的男生正是剛才抽煙的人。
也是現在病床上橫眉冷眼的江岷。
女孩握著紙杯,小聲地說:“先把藥吃了好嗎?”
江岷沒理。
女孩隻好妥協,把紙杯放在桌上:“那我去幫你買午餐。”
她剛走不久,江岷接到一個電話。
那邊傳來一陣男人謾罵聲。
“你小子要把我氣死啊,你以為能瞞天過海啊,昨晚都是老子出的警,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什麼後果…”
“行了,我知道了。”江岷打斷他的話,不耐煩地回答。
“對了,昨晚救你的那個女孩,你不準給彆人擺臉色,她昨晚就為了救你,衣服全被打濕了,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又想在醫院守著你,用吹風機一點一點在洗手間吹乾的。”
頓時,江岷心中一陣煩悶。
他掛斷電話後不一會。女孩提著飯走進來,她一邊擺好一邊說:“我不知道你吃什麼,就都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