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歌戴上口罩和帽子,隨手叫了一個車。
一路上,司機放的是她以前的專輯,偶爾司機還會跟唱幾句,許星哥望著燈火依舊的喧囂世界,聽著曾經她唱的歌,長期離家的她竟然有些想家了。
“司機,換條路,去長湖路的長阡小區。”許清歌開口,這時車裡正放著她的《懷抱》。
“好的。”司機方向盤一轉,進入另一條路。
說真的,她不戀家,但她仍喜歡家的味道。
車漸漸停下來,許清歌下了車,等離開車後,她又望了望四周,確認沒有私生。
許清歌輕輕鬆了口氣,自她複出以來便低調處事,隻在采訪節目中炒了一把,之後又安靜下來,公司也不隨意公布行程,再加上她本身為人低調,私生尾隨她可能性不大。
她進了一個小區,並不大,也並不豪華,甚至有些老舊。但這卻是她童年的回憶——和奶奶爺爺生活的時光。
小時未經事,再加爸媽工作忙,便一直待在爺爺奶奶家裡,無憂無慮,隻是13歲時被父母接走,習音樂後,便再無那樣快樂的時光,但她也不惱,按照爸媽計劃的那樣,一成不變的走著,直到遇見竹知音,她的人生才有了變化。所以她這一生中,隻有《懷抱》可以一首未出世的《夏日》她格外喜歡。
門鎖被輕輕擰開,許清歌推開門,仿佛推開以塵封幾十年的老屋,可一切又那麼熟悉,可又那麼陌生。
“誰啊?”一個年邁滄桑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亮堂的房裡卻不見那聲音的主人,“許從簡啊?還是老許來看我了?”
許清歌喉頭緊了緊,從鞋櫃裡換上一雙新拖鞋,叫:“奶奶,我來看你了。”
“囡囡?還是……誰?”那蒼老之音再度響起。
許清歌快步走了上去,順便帶上了門。
“是你的囡囡回來看你了。”許清歌走進一處光亮中的黑暗,“奶奶……”
“是囡囡!囡囡來了,囡囡,囡……”黑暗中心印著一張熱淚盈眶的老臉,“幾年沒回來了,上一次還在你快18歲的新年,還帶了一個伴回來……哎,你的伴呢?”
如今許清歌已經25歲了,六年未見奶奶,奶奶卻仍記得她的囡囡最後來見她的模樣,甚至於記得她任何一舉一動。
“她……”許清歌啞然,“我其實更想再看看爺爺幾眼的。”
奶奶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而後又似乎讀懂了她的囡囡什麼,搖了搖頭,又說:“在我懷裡呢,我一直抱著這個老頭呢,老許呀!虛榮了一世,終於又變得這麼輕了!”
許清歌回頭望了望空蕩蕩的相框,這一開口,奶奶又道:“我不想他待在框子裡,這老許大半輩子不肯長期待在一個地方,走了也肯定不想鎖在框子裡,我就讓他出來陪陪我。”
許清歌低頭望了望奶奶懷中相片,黑白,毫無生機,以前的爺爺可從不這樣,永遠爽朗,硬氣,一輩子都在和彆人爭那一畝三分地,虛榮,又不失強硬。
“不提老許了,你瞧他這個壞東西,活的時候竟讓我生氣,死了也不放過我。”奶奶臉又氣鼓鼓的,仿佛又回到了妙齡少女時。
“奶奶……”許清歌喉嚨有些哽咽,爺爺因病而死,在她出國留學時走的,媽媽發消息告訴的她哭了幾宿,還病了,可如今今年爺爺因何病而死,都忘了。
“哎,來都來了。給奶奶彈首你獨創的曲子來聽聽,我許久未聽琴聲了,瞧,家裡的鋼琴都落灰了。”奶奶笑了笑,“就談最後一次你回來的春節時彈的曲兒,可好聽了!邊上還有個……”奶奶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停住了話頭。
許清歌深吸一口氣,又綻開笑顏:“好啊,囡囡這就給奶奶彈。”
塵封已久的鋼琴被打開,仿佛打開了歲月時間,訴說著屬於它的故事。
輕觸琴鍵,對於許清歌來說,是源於心的顫栗,他勾著不停往前走,不願回頭的人們,回過頭,回首過往。
第一個鍵彈下,預示著除非曲終,否則絕不停下,他逼迫著不願回望的人,回頭。
一首曾經所作《夏日》,被彈響。
“喂,竹知音嗎?”許清歌離開家門,戴上口罩,帽子,墨鏡踩在了雪地裡。今年春節父母又繁忙,不會回家。許清歌都不甚在意,他很想去見見他的爺爺奶奶。
“在!我馬上到你出租屋門口了。”電話那頭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和馬路街巷的喧鬨,時不時混雜著小電驢叮鈴鈴的聲音。
今年春節,竹知音偷偷從家逃了出來,她不想在家,不想麵對竹葉晚,不想看到親戚朋友虛偽至極的麵孔。竹家是令她惡心的,那裡充斥著銅臭味和虛偽,壓榨。
她多次想逃出那個地方,但還是因膽怯,放棄了擺在麵前的機會,今年春節……是她第一次出逃隻是為了一個人——許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