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異世界係統查的。”神淡然說道，“都說虎毒不食子……”

我歎氣：“唉，確實沒食子，畢竟沒有諺語說虎毒不食女。”

我和神陷入沉默。

我離開教室時，路過辦公室，聽到了打張倩的女人說道：“我查過，同性戀好像是個病，到時候找幾個心理醫生給張倩看看，貴是貴了點，但能治好就行，總不能影響她弟弟中考……”

……那，您記不記的您還有個女兒也快高考了。

我在心裡吐槽。

“她不會記得的，他們這種人，隻會顧著自己在意的，什麼母女父女，在他們心裡最多是個稱呼，再不濟，頂多是個法律義務。他們心裡怎麼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就比女兒好，哪怕兒子捅他們一刀，他們也隻會覺得，兒子捅自己這個行為好棒，不愧是他們兒子。”神冷冷道。

“他們……比他們女兒惡心多了，他們女兒其實什麼也沒做錯。”我道。

神道：“施暴者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錯，也不覺得自己這些行為惡心。受害者反而受儘了苦難。”

神頓了頓，道：“這是個受害者有罪的時代。”

張倩之後沒怎麼上學了。

最後一次她來的時候，全班都沒怎麼注意到她，口中仍傳唱著為她而創造的“梗”。

她很安靜的哭了，毫無聲音的。

淚水不住地往下淌，一刻不停，她呆愣的坐在座位上，染濕了校服。

之後，我總是猛然想到，這是她最後一次穿一中的校服了。

我很快注意到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我悄悄走進，走到課桌前，遞給了她上一次手中握的奶糖的相同款式，是大白兔奶糖。

她愕然抬頭，說出了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是為什麼你要給我糖，是為什麼有人告了密，還是為什麼大家要排斥我，或者為什麼又有人想把我從黑暗中撈起，也有可能是對自己的人生的一句詰責。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直到後來，我終於確定，這是一句陳述句。

可能是要問的問題太多，不知從何問起，隻能用一句陳述句來概括吧。又也許，是她自己在問自己吧。

為什麼要喜歡女的，為什麼要相信不會有人排斥你，為什麼……

總之，她自己總會有答案的，不需要任何答複，她是她自己人生的答複人。

她最後一次來是為了收拾東西的，直到最後走了，也沒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發現她。

之後，她確確實實沒有再回來，大約是退學了。去了哪裡，卻無從知曉。

而她的椅子卻從來沒有被移走，也沒有人提起，大家大約是忘了。

關於她的玩笑話就像任何一個網絡熱梗一樣，開始還一直有人提，後來就被大家像忘了一個平常的笑話一樣，全部忘了，沒有人再提起，那些關於一個人的所有記憶，隨記憶淘洗的浪花，卷向了記憶深處，消失不見。

我卻還時常想起，望著他們的反應，我竟然想起了一句話“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一中，安靜地下了一場大雪，壓死了一個女孩。

我想，壓死女孩的，不止一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