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她笑了笑,笑容裡夾著一絲狡黠,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江夏看清了他微笑時雙眼皮壓出的褶皺。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嘴唇,不置可否地轉開了目光。
李夢禾朝江唯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彆再多嘴。
此時,服務員敲了敲門,推了一個蛋糕進來。
江怡如接過推車,將蛋糕送到江唯實身邊。
“爸爸,生日快樂。”她祝賀道。
江唯實顯然有點驚訝,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驚喜溫和的笑容。江夏定定地站在那裡,她的臉上還是慣常的嘲諷的表情,但在那一瞬間,她不知道應該可憐江唯實還是可憐自己。
“噢,原來今天是江總生日啊。我們可是趕巧了。”齊昭自來熟地出聲道,“那祝江總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
“陸總、齊總,不嫌棄的話留下來一起吃塊蛋糕吧。”江怡如察言觀色地討好道。
齊昭好整以暇地瞥了陸從周一眼。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從周低了低頭,視線落在江夏略顯蒼白的臉上,瑩潤的唇瓣被她咬得失了點血色。
“好啊。”他不客氣地應了一聲。
側過身為江夏拉開了椅子:“小江老師,請坐。”
齊昭:???
真是活久見了,有朝一日他居然能見證高嶺之花陸大少爺化身舔狗。他暗自感歎,今天這飯局太值了。
江夏抬頭,四目相對,她不自在地皺了皺眉,顯然對他無事獻殷勤的態度抱有懷疑。
但鑒於前兩次的經曆,江夏對他暗落落的不正經已經有了點免疫力,便順水推舟地坐了下來。
桌子本就寬敞,服務員在江夏旁邊加了兩張椅子,看上去依然綽綽有餘。陸從周淡定自如地挑了江夏旁邊的位子落座。齊昭順勢坐在陸從周和江怡如中間。
在場的人都看出了陸從周的殷勤。
江唯實的目光落在江夏身上,帶著點探究的意味,江夏自然是能猜到江唯實的心思,扯了扯嘴角不以為意地輕笑了一聲。
江怡如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心下有些不快。一個小小的班主任輪得到陸總殷勤成這樣?也不知道江夏耍了什麼花招。
但她畢竟也是場麵上的人,按下心裡的不自在,站起身為江唯實插上了生日蠟燭。
母女倆都為江唯實準備了生日禮物,李夢禾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領夾在江唯實身上比劃。
“江夫人的眼光真好。”
齊昭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恭維道。
江夏聞聲瞥了他一眼。
他鳳眼輕挑,衝她笑了笑。
“我們為爸爸唱個生日歌吧。”江怡如親昵地趴在江唯實的肩頭笑道。
江唯實擺了擺手:“還唱什麼歌,我又不是小孩子。”嘴上嗔怪著,眼睛裡卻都是笑意。
服務員關了包廂裡的燈,隻剩了橙黃的燭光搖曳。
江夏看著江家人拍著手唱著歌,融融的光在江唯實的眉眼間跳躍,襯得他的臉年輕了不少。
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想不起小時候在家裡過生日是怎樣的場景。
那些記憶仿佛憑空被大腦切割了出去,留下一片不知所蹤的空白。
她移開視線,才注意到陸從周灼灼的目光。
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闃黑的眼裡映著點燭光,仿佛往深不見底的冰譚裡撒進了幾點星火,冷冽而溫柔。
她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有種被戳穿了心事的狼狽,又有種被理解的慰藉。
她的心尖突然顫了顫。
這人,不講武德。
江夏穩了穩心神,移開目光。
——長了一對桃花眼,看條狗都能含情脈脈吧。
吹完了蠟燭包廂裡又重現光明。江怡如將服務員切好的蛋糕一碟一碟地送了過來。
送到陸從周麵前時,見他神色清冷,臉上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心裡沒來由有點懼怕。顫顫叫了一聲“陸總”。
陸從周頷首示意,視線並未往她身上看去。
這張英俊而淡漠的臉天然帶著不威而怒的氣場,隻是偶爾露出的笑容才讓人產生了他好親近的錯覺。但這個笑容隻有在注視著江夏時才出現過。
江怡如注視著江夏,即使麵對著陸從周她也是一副清高而冷淡的模樣。從小到大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股理所當然的傲氣,江怡如暗暗攥緊了手指。
江夏懶得跟江怡如客氣,接過她端來的蛋糕專心致誌地吃了起來。吃完了,瞥見陸從周麵前那份幾乎沒怎麼動,隻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她想他大概是不喜甜食的。
也不知特地留下來吃這口蛋糕是為哪般。
眼下蠟燭也點了,蛋糕也吃了,江夏衝著陸從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麻溜地走了。
陸從周倒是心領神會,起身告辭。
送走了這尊大佛,江唯實和李夢禾終於喘了口氣,留下江家一家老小相顧無言。
隨陸從周一起離開的,還有一開始苦心經營的偽善的氛圍。
這頓飯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江夏也起身告辭。
撕開了偽裝的麵具,彼此連表麵的客套都懶得說。她今天穿了雙平底鞋,步履輕盈,踩在厚地毯上連腳步聲都隱去了。
在場的人沉默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各懷心事。李夢禾看到江唯實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
門外。齊昭好整以暇地看著陸從周,未了輕笑了一下:“我懷疑你在耍流氓,但是我沒有證據。”
“嗯?”陸從周不屑地睨了他一眼,“瞎的話早點看眼科。”
齊昭把手勾在他的肩膀上,不正經地說:“嘖嘖,我們陸總這是千年鐵樹開花了?虧我之前還擔心你這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深深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陸從周:……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他冷聲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我錯了哥。”齊昭忙不迭討饒,“不過作為好哥們,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以我這多年情場老手的經驗,像江小姐這種外純內冷又長得過分好看的妹子是最難搞定的,你可彆被她那小白兔似的外表給迷惑了。”
“情場老手?”陸從周不屑地反問道,“十次有九次被甩的人也好意思自封情場老手?”
“我那叫紳士風度好嘛。”
齊昭負隅頑抗:“總之,怎麼著也比你這個母單solo強。到時候可彆找大爺我谘詢情感問題。”
陸從周不屑地哼了一聲。
“不過這個江小姐,一般人還真是吃不消。彆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眼神也太犀利了,她要是用看她爸的眼神看我一眼,我這小心肝都能抖三抖。”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有什麼好抖的?”
陸從周不客氣地將他的手甩了下去。
“還是你覺悟高。也是,人沒點過人的氣魄確實也管不住你家那臭小子。”齊昭一臉涎皮地笑著,“也不知道這小江老師調教人的功夫如何,效果好的話把我家那祖宗也送去?”
陸從周白了他一眼,宛若看著一個智障。
“我有事先走了,你進去跟他們說一聲。”
“不是吧哥?”
齊昭無奈地哀嚎了一聲。
陸從周已經走出了幾步,單手插兜,伸出另一隻手擺了擺。
江夏進了電梯,按下一樓鍵。電梯即將合上的瞬間,又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她的視線下意識外移,門外的男子眉眼冷冽,周身散發著矜貴的氣質。
在她怔愣的瞬間,他已經抬腳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