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往後退了退,與他拉開安全距離。
她故意不接他的話,繼續解釋陸則知這次月考的問題。
“除了一貫的弱科沒有進步外,原本的強項這次也下降明顯。”
她頓了頓,等著麵前這位家長的反饋。
但陸從周隻是略微抿了抿唇,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而後淡淡的嘖了一聲。
江夏:?
她盯著他看,不知道他在“嘖”什麼,隻得沒好氣地等著他的回應。
“那能請小江老師做他家教嗎?”
江夏:……
之前也碰到過一些家長旁敲側擊地想請老師補課,但說得這麼正大光明的還沒見過。
她輕咳了一聲:“或許陸先生不太了解,在職老師是不可以有償家教的。”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個人感覺陸同學的問題不在於對知識點的掌握,而在於學習態度。”
“哦。”陸從周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也就是說無償家教就沒問題?”
江夏:?
資本家的腦回路果然異於常人。
“我的意思是,陸同學有什麼問題儘可以來問,這本身是我的職責所在。”
兩人正尷尬著,謝甜和蔣忱走進了辦公室。
“美女你的愛心外賣。”謝甜徑直將外帶的咖啡放在了江夏的辦公桌上,眼神往陸從周的後腦勺瞟了瞟,未了加了一句:“師兄請客,不用謝。”
她看了眼江夏的穿著,脫口而出:“夏夏你今天怎麼穿得跟師兄一樣一樣的?”
江夏:……
從蔣忱進來的時候江夏就發現兩人今天都穿了灰色的連帽衛衣。
本來想當作無事發生,結果被謝甜一點破,氣氛顯得微妙而尷尬。
“可不是,跟情侶裝似的。”旁邊的李絮老師起哄一般笑了起來。
“這衣服看來是穿不得了。”蔣忱看出江夏有點尷尬,故意扯開話題,“今天至少跟四五個學生撞衫了。”
“年輕,有什麼關係?”孫懷安也接了句。
“謝謝學長。”江夏把咖啡往旁邊挪了挪。
“夏夏,這是我們班的月考成績表。”蔣忱把資料拿給她,“有家長在,我就不打擾了。有幾個問題下次再說好了。”
蔣忱沒帶江夏的班,看到陌生的家長自然能猜出是她自己班裡的。
陸從周本來一直背對著他們,聽到這話,優哉遊哉地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蔣忱禮貌地頷首。
陸從周扯了扯唇,臉上的笑意客氣而疏離,又帶著點與生俱來的冷傲。
“數據做了簡單的分析,微信上發你了,有不明白的等下微信上問我好了。”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並沒有在陸從周身上做一些不禮貌的停留。
江夏點開電腦端的微信,保存了表格。
“果然是數學老師,表格的複雜度都不一樣。”她邊看邊感歎道。
兩人的對話仿佛自帶結界,陸從周也沒出聲,目光懶懶地掃過小江老師的微信界麵。
蔣忱的備注是“蔣學長”。他不以為意地哼了聲。
隨著江夏的手不經意在鼠標上滾動,他眼尖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陸則知家長。
他蹙眉看向江夏,卻見她毫無覺察地盯著電腦屏幕。
謝甜本來正擺弄著孫懷安桌上的多肉,看到陸從周轉過來的正臉瞪大了眼珠。
她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使勁拍了拍蔣忱的胳膊。
“師兄,等下還要開備課組會,我們先走吧!”
她急著拉走他,但其他人顯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蔣老師。”李絮叫住他,“怎麼隻給小江帶咖啡啊,我們老年人也想趕個時髦。”
蔣忱知道她尋他開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啊那我們下次點外賣的時候在群裡喊一聲。”
“李老師,你就彆欺負老實人了。”孫懷安嘖嘴,“否則小蔣以後都不敢來我們語文辦了。”
大家開心地拿蔣忱開涮,江夏覺得場麵有點尷尬,偷偷瞟了陸從周一眼,見他麵色如常地低頭看著手裡的成績單。
她衝謝甜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趕緊帶蔣忱走。謝甜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一臉愛莫能助。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頓挫的“咯吱”,沒等江夏反應過來,隻聽得砰的一聲,陸從周連人帶凳摔坐在了地上。
現場一片死寂。
江夏大概是第一個搞清楚狀況的人。她離陸從周最近,條件反射地過去扶他。
陸從周也不扭捏,任由她掐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扶著一旁的桌子緩緩站了起來。
大概是真的摔到了痛處,他起身的力道有點大,江夏被他帶得一個趔趄,撞到了他的肩膀。
“沒事吧?”江夏下意識地問道,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鼻子。
陸從周低頭看她,眼尾掃過一絲揶揄的笑。
仿佛剛剛摔個四仰八叉出糗的人並不是他。
“有事。”聲線淡然,乍聽語氣再正經不夠。
“痛。”
他又莫名加了一句,江夏在他上挑的眉梢裡居然讀出了一點撒嬌的意味。
江夏:……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
“應該扭到了。”他一隻手扶著腰,淡定自若地回頭盯著那把倒在地上折了腿的椅子。
“要不我和江老師陪這位家長去醫務室看看?”蔣忱和謝甜對視了一眼,自告奮勇提議道。
“那倒也不用。”陸從周看了眼江夏。
“沒事的師兄,你們快去參加組會吧。”江夏推辭道,場麵已經夠混亂了,她不想再節外生枝。
謝甜心領神會地推著蔣忱出了辦公室。
孫懷安已經走了過來,將那椅子拎在手裡看了看,一臉肯定地說:“哦,這椅子好像之前就有點壞了。”
“是吧。”江夏有點尷尬地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叫後勤的師傅來修。”
陸從周的眼風掃過來,他抱臂而立,站姿挺拔而灑脫。
隻是利落的黑色西褲上粘著點灰塵,突兀滑稽。
那居高臨下的架勢帶著點無聲的控訴。
江夏承認,這破凳子確實是她放著的。但誰能料到陸總會如此倒黴呢?
再說,上次不也坐得好好的?
她帶著點愧疚地錯開了視線。又從一旁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他腿邊。
陸從周扶著椅背走了兩步,扯扯唇嘶了一聲。
江夏:“……?”
因為有前車之鑒,她很難不懷疑他受傷的真實性。
但看他表情真摯,倒也不像是裝的。
所以網上說男人過了三十就開始走下坡路是真的?這樣摔一下就不行了?
她有點狐疑地看著他。
“陸先生,不然的話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一旁的李絮老師提議。
其他老師也一齊附和。
畢竟摔到了家長,再怎麼著也得語言上表示一下關心。
作為始作俑者的江夏暗暗吐了口氣道:“陸先生,那我還是送你出去看醫生吧?”
“好。”
男人突然轉變了口風,揚眉,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那笑聲很輕很淡,等江夏抬眼看他時,他正擰著眉心,看著真受了傷。
另一邊沈淮連滾帶爬地進了3班教室。
陸則知正支著腳,椅背靠著牆壁,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玄幻小說。
“操,你小子是又乾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沈淮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小說拍在課桌上,一臉驚魂未定。
陸則知懶懶地抬著眼皮,扯了扯嘴角,一臉不耐煩地瞪著他。
“發什麼瘋呢?”
“我沒瘋,是你要瘋!我他媽又看到你哥了,就在江老師那!來來來你說說你又乾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讓我開心開心。”
一旁的王易聽到他倆的對話也湊了上來:“陸哥,你這也太慘了吧,是因為月考成績太爛了?”
“月考太爛?多爛?有我爛嘛?”沈淮也來勁了。
王易用手指彈了彈後牆上那張成績單,悄聲說:“倒數第三。”
“臥槽!”沈淮一看拍了下大腿樂了,“我得趕緊回去給我媽打個電話,總算輪到我翻身農奴把歌唱了,看看我進步多大,你陸小二都沒我考得好!”
陸則知:“……”
“考這麼差,你哥確實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沈淮嘖嘖搖著頭。
陸則知冷哼一聲:“教育?我這是助人為樂、積德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