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家教(1 / 2)

誰的心動 漾璦 7161 字 10個月前

月考閱卷結束。語文辦裡熱熱鬨鬨地分著試卷。

在江夏第三次歎氣後,備課組長孫懷安調侃道:“小江,年紀輕輕可不能經常歎氣。”

“為什麼?”李絮老師問了一嘴,手裡仍飛快地翻著試卷,“哎呦總算有個120以上的了。”

孫懷安剛過四十,白發倒長了不少。他喝了口茶說:“老話講,一歎窮三年。”

江夏笑了笑:“不歎不行啊,看看我們班月考的背誦默寫——擇其善者而從之,擇……擇其惡者而殺之?”

“原來這個人才是你班裡的啊。”孫懷安也樂了,“我改卷的時候就看到了。”

江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翻過試卷,姓名那欄寫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字——沈淮。

月考總成績出來後,江夏盯著excel表格裡的數字,眼睛有點發脹。

她篩選出自己班的成績,又作了簡單的分類彙總。跟分班成績相比,尖子生和一段線人數都有進步,但平均分反而下降了,說明有幾個學生成績下滑明顯。

她將表格拉到底,從後往前梳理。剛掃了兩眼就出現了陸則知的名字。

她感覺太陽穴那裡突的跳了跳。

分班時陸則知的總成績能排到十名上下,這才一個月功夫就垂直掉到倒數幾個了。

她看了看他的各科成績,語文、英語一直不怎麼樣,差得穩定。理科本來是他的強項,這次也跟坐過山車似的掉到了穀底。

想起之間和陸從周的談話,她不禁懷疑這小祖宗是不是真早戀了。

課代表衛薇進來拿作業,江夏讓她把試卷拿下去發了,待會上課講試卷。

等她踩著預備鈴聲走進教室,裡麵鬨得跟菜市場一樣。看到班主任來了,鬨哄哄的氣勢明顯弱了弱,但依然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課堂氣氛說不上熱烈,但畢竟是重高,大部分學生都能做到認真聽講。

陸則知將試卷大喇喇地攤在桌子上,對他硬是沒碰到及格線的分數毫不避諱。

他一隻手支著下巴,一隻手轉著筆,那筆轉得飛快,就是沒用來寫一個字。

他懶懶地看著她,一雙眼眸子黑亮,眼神卻倦怠迷離。

江夏清了清嗓,提醒道:“這道病句題錯的同學比較多,試卷上記一下每個選項的錯誤類型。”

陸則知抬了抬眼皮,停下轉筆的手,將筆杆拿近唇邊輕咬著。

江夏在心裡輕歎了口氣,不再看他。

下了課,出了教室碰到同樣剛下課的蔣忱,倆人一邊聊班裡的成績一邊往辦公區走。

陸則知夾了本化學課本,正晃晃悠悠地往實驗樓去。看到他倆並肩走在一起,嘖了一聲。

旁邊的王易聽見了,一臉同情地望著他。

“陸哥,我聽說江老師和蔣老師在談戀愛,你覺得是真的嗎?”

陸則知:?

“……你有事?”他反問道。

“沒事啊。”王易一臉單純地搖了搖頭。

也就是惋惜一把陸哥早夭的愛情。

對年輕老師來說,在這種重高工作,教學壓力是極大的。

每次考試,老師麵對成績的壓力也並不比學生小。如果說學生就是上一年高三的話,那老師就是年年上高三。

下午年段工作群裡發了修正好的月考成績最終排名,江夏帶的班成績還算穩中有升。她將班裡的成績按總分從高到低排好,又刪去了個人信息,叫班長貼在教室公告欄裡。

晚自習找了幾個退步明顯的學生談話。不時有家長打電話進來詢問成績情況,一圈忙活下來又到下晚自習的時間了。

桌上放著成績單,幾個需要談話的名字被圈了出來,談過的打了勾,沒談過的還孤零零地圈在那裡。

江夏看著被圈起來的陸則知,皺了皺眉。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確實沒發現他跟哪個女生走得很近。平時學校生活也沒什麼異常,沒準問題不是出在校內,而是校外。

她歎了口氣,這老師做得跟偵探似的。

揉了揉太陽穴,又是兵荒馬亂的一天結束了。

隔天。

四班上午的語文課被調到了下午第二課,剛上完體育課的一大群男生踩著預備鈴聲鬨哄哄地衝進教室。

理科班本身男生就多,再加上剛上完體育課,教室裡充斥了一股醃製了一周或者更久的襪子、汗臭和旺盛的雄性荷爾蒙發酵出來的體味。

江夏屏住了一口氣,打開兩邊的窗戶。

體育課後的課堂效率不高,她點了幾個月考背誦默寫做得不好的學生,讓他們課後去她辦公室背誦古文。

下了課,走廊上碰到自己班的學生上完體育課回來。

昨天下了場雨,氣溫陡然降了下來。但幾個男生,脫得隻剩下了短袖。

走在前麵的陸則知頭發濕漉漉地淌著汗,旁邊的男生扔過來一聽冰可樂,被他單手抓住了。

江夏叫住了他們,讓他們先去洗個臉再回教室。

——免得熏到女生和老師。

走到語文辦門口,孫懷安正拿著保溫杯在矮櫃邊倒水。

他一見到江夏,便神秘莫測地衝她努了努嘴。

江夏有些疑惑。往常下課時間,辦公室進出的人多,氣氛也比較熱絡,此刻卻籠罩了一股詭異的寂靜。

孫換換的座位靠近門口,她聽見江夏的聲音,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江夏朝她笑了笑。

“今天怎麼這麼——”

她邊說邊往自己的辦公桌走。

熟悉的辦公桌旁赫然坐了個男人。江夏愣了愣。

那人聽見她的聲音,也轉過頭來。

視線在空氣中交錯。那人眨了眨眼瞼,唇角勾出一個好整以暇的弧度。

江夏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將剛剛的話接上——

“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夏身上。

那些眼神裡有好奇、有探究,充斥著蠢蠢欲動的八卦之魂。

如芒在背。

江夏輕呼了口氣,走過去,將課本和教案放在桌子上。

她有那麼一瞬間不想麵對現實,但又被現實的海浪狠狠拍回了岸上。

“不好意思,陸先生,剛剛有課。是收到陸則知的考試成績了吧?我也正想找個時間跟您談談,您是喝茶還是開水?”

江夏說得過於流暢,甚至帶了點造作的意味。

聽見她禮貌而客氣的語氣,眾人暫時收回了灼熱的視線。

哦,是家長。那沒事了。

陸則知的家世大家多少是聽過的,再加上這個年輕的帥哥也姓“陸”,自然不是什麼等閒之輩,眾人在八卦之魂裡摻了份嚴謹。

陸從周挑了挑眉梢,眼裡閃過一絲揶揄。

明顯是對她這番刻意而做作的說辭不以為意。

江夏心裡閃過一絲被他看透心思的慌亂,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上次隻有兩人在場還不至於如此尷尬。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加上此前的種種,江夏渾身上下都透著不自在。

但顯然,陸從周並沒有跟她一樣的感受,他淡定自若地拿起一次性紙杯抿了抿。

那副等著職場菜鳥彙報工作的架勢,簡直手到擒來。

她定了定神,拿了份班裡的紙質成績表給他,又一本正經地調出電腦裡陸則知的各科排名。

“報告!”門口響起一聲洪亮的男聲。

沈淮拿著課本和月考試卷走進了辦公室。因為月考背誦默寫做得太差,下課前被江夏點了名來背誦古文。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朝江夏的位置走去。

“江……”

原本輕快的腳步突然定住了。

沈淮仿佛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珠。

陸從周也聽見了那個聲音,不動聲色地側過頭,對著沈淮幾不可查地動了動眉心。

“江老師,我還有事,等下來找您。”

沈淮倒退了幾步,一溜煙逃得飛快。

江夏:……

她看了陸從周一眼。她知道沈淮經常和陸則知混在一起,如果是發小,那認識陸從周也不奇怪。

這人,是虐待過兒童嘛,至於讓孩子怕成這樣?

陸從周倒是淡然,若無其事地輕哼了一聲。

江夏輕咳了兩聲,把陸則知的成績標記出來,然後將電腦屏幕往外挪了挪,方便他看。

屏幕轉動的幅度有限,陸從周眉梢輕佻,勉為其難地往前探了探身。

一股淡淡的冷木香鑽入她的鼻尖。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眼前赫然出現陸從周放大的臉,層次分明的眼皮壓出深深的褶,深黑的眸子裡映出慣有的冷意和戲謔,並適時眨了眨眼。

空氣中浮動著乾燥而熨帖的味道。

他薄唇輕啟,聲音繾綣而曖昧,低到隻有他倆才能聽清:“小江老師就這麼肯定我是來問成績的?”

耳尖騰得熱了起來,江夏眼神慌亂地朝四周瞟了一圈,發現大家並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後,憤然地回瞪了他一眼。

他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