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到底是做老師的人，有問必答也算是職業操守。
“一天三次塗抹在患處，最好邊塗邊按摩，搓熱了效果最好。”
她機械地把醫囑複述了一遍。
“……按摩？”他像是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關鍵詞，連聲調也高了兩分。
“……”
江夏默了默，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以免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我就是複述了醫生的話，你自己擦不方便的話應該不這樣也行。”
“哦，那還是得聽醫生話的。”陸從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分外認真。
“……”
他彎腰拿起藥油在手裡端詳了一番，然後又擱在江夏對麵的茶幾上。
江夏垂著眼，不置可否。
所以，她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陸從周輕勾唇角，一聲輕笑落進江夏的耳裡。
她甫一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男人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另一隻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襯衫的下擺已經揉出一些褶皺，套在身上多了點放浪形骸的灑脫，倒是與平時衣冠楚楚的形象大相徑庭。
好看又危險。讓人不得不警鈴大作。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蓋修得很整齊，帶著點自然的粉色。江夏的目光隨著他的指尖劃過修長的脖頸和凸出的喉結，最後停駐在月白色的貝扣上。
最上麵的扣子之前扯領帶時已經攥開，他的手指順勢壓在了第二顆扣子上。許是扣眼過緊，他解扣子的動作十分緩慢，帶著種慢條斯理的驕矜。
大概用了好幾秒，才成功解開了扣子，而後他的手指又自然往下移了移。
終於意識到他在乾什麼的江夏，下意識地撇過頭去，並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陸總，這邊建議您可以找個相對親近的人幫你塗藥。”
江夏眨了眨眼，儘量說得委婉又誠懇。
沉默了幾秒，那邊突出發出一聲輕哂。
江夏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而他正貌似驚訝地打量著她。
陸從周若有似無地“嘖”了一聲，一臉了然的笑：“想什麼呢小江老師，該不會是以為我想讓你幫忙搽藥吧？”
江夏：？
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撲棱了兩下睫毛，眼睛彎起來，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還是不要了吧，想想這樣還是我比較吃虧呢。”
江夏：“……”
這人到底是受過什麼樣的刺激，才會長成這副自我意識過剩的模樣？
她的內心在揍他一頓和保持微笑之間反複橫跳，最後順了口氣，麵帶微笑、心平氣和地回道：“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
大概沒預料到她會如此破罐子破摔，他挑著眉，拿手掩住嘴角的笑意。
果然。
有些人就值得被胖揍一頓。
在小江老師將要徹底發飆之前，她還是克製地站了起來，然後往外走。
走了兩步被陸從周伸出的腿擋了去路，他還算識相地動了動膝蓋收起腿，空出茶幾與沙發之間的一點距離。
也許是腿太長的緣故，空出的距離比較有限，江夏走得小心，避免自己的腿擦到他的膝蓋。
大概是因為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方的膝蓋上，腳下趿拉的兩隻大拖鞋一不留神攪合在一起，她很不幸地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朝前摔過去。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陸從周拽住了。
他用力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失重的身體因著慣性的力量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對方的胸膛上，兩人一齊摔進了沙發裡。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江夏有點懵，鼻子酸酸的，差點撞出眼淚來。
她緩了兩秒鐘，抬頭，視線全被他線條硬朗的下頜占據。
……
什麼叫心如死灰。
她垂眸，認命般地掙紮了一下。
陸從周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壓著聲線低低溢出一句：
“……彆動。”
江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大腿正壓著他的下腹。
畢竟都是成年人，倆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來。
什麼叫心如死灰之後又被挫骨揚灰。
江夏咬咬牙，用她幾乎為零的核心力量，緩緩抬起了一條腿。
陸從周也默契地放開了抓著她的手。
她終於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從他身上爬了起來。
陸從周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隻手下意識地往上提了提被她扒拉過的襯衫。
兩人誰也沒主動開口說話。
氣氛在尷尬中又透著絲絲縷縷的曖昧。
江夏的臉頰一陣賽一陣地紅了起來。
剛剛說完大話就發生這樣的意外，她的腦海裡突然回旋往複著一個念頭：
他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
沉默片刻，她終於痛下決心般地抬起眼。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下一秒，陸從周欲蓋彌彰般地輕咳了一聲，移開視線，耳根微紅：
“遺憾歸遺憾，小江老師倒也不必如此主動。”
江夏：？
她的腦袋有一瞬間的卡殼。
是演的吧？為什麼要表現得自己像個被街頭惡霸調戲了的良家婦男？
江夏絕望地閉了閉眼，心理建設麵臨全麵塌方。
有個3D環繞立體聲音在腦子裡跑來跑去——“你他媽就是故意的。”
那聲音還跟陸從周的一模一樣。
門外滴滴答答的開鎖聲拉回了倆人的思緒。
在陸從周詫異的目光裡，門開了。
江夏循聲望去。門口站了一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貴婦。
“媽？”陸從周一臉困惑地眯起眼睛。
周亦竹顯然也是一臉震驚地僵在原地。她的視線久久在落在江夏臉上，而後難以置信地嘟囔了一聲：
“夏夏？”
下一秒，周女士臉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羞澀：
“啊，我不會打擾到你們了吧？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又為了自證清白似的，連連擺手。
當是時，
一個衣衫不整，露著鎖骨以下一大片結實的胸膛。
一個滿臉通紅，大而迷蒙的眼裡還蓄著濕漉漉的淚光。
很難不讓人產生點奇思妙想。
而江夏隻有一個念頭：能不能讓她原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