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曦慢條斯理地開口解釋道:“瀧兒啊,他們倆是怕你去煙花之地玩啊。”
時瀧愣了愣,麵頰漲紅著反駁:“我又不是成天都去那兒!”
葉子泠挑眉道:“那也沒少去。”
時瀧張著口,一時間無可辯駁。
他頭腦一熱,梗著脖子說道:“那你們也一塊出去不就好了。”
柳沐曦擺了擺手,說自己還忙,沒空。
倒是葉子泠破天荒地點頭答應了,絲毫不帶猶豫的那種。
“大師兄你是不是還不信我?”時瀧叫嚷道,“答應得這麼乾脆!”
葉子泠起身理了理寬大的黑色袍袖,敷衍地說:“你若是這般認為那便是吧。”
時瀧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哼哼唧唧地走在前頭,小辮兒跟著主人一塊兒亂晃。
雲念君沒他這般隨意,奇怪地看了葉子泠一眼。據他所知此人不喜歡閒逛,一半是因為會迷路,一半是因為喜歡清靜。
葉子泠注意到他的目光,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雲念君挑眉,“隻是好奇葉道長既然避世隱居,為何跑街市上去沾染人間的煙火氣?”
葉子泠聞言,淺色的眸子微微往上一瞥,對上雲念君那片閃著星光的墨色。
他古井不波地收回目光,輕飄飄地回道:“或許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語罷他便留著雲念君一個人在原地不明所以,徑自跟上了時瀧的腳步。
……
蓮藏一向是水路兩通,就連街市都是沿河而建,雲念君捏著剛到手的糖葫蘆,跟在葉子泠後邊吃得津津有味。
時瀧說是帶他們出來玩,自己卻是一下子就跑沒影了,可見其實他不想帶著另外兩人快活。
雲念君想,估計這小子就是想找個借口出來,結果一不小心把葉子泠也帶出來了,這才溜之大吉。
可憐他還要在這和葉子泠獨處。
雖然往好處想想這也不賴,但他還是忐忑更勝。
葉子泠摸了摸耳間的琉璃墜,闌珊令牌立刻顯露在手,上頭刻著一個“澈”字。
雲念君見到此物不禁一愣,這本是當年師尊贈予他們幾個徒弟的,用來聯係和勘測方位。刻的字也不儘相同,是按字輩來的,葉子泠字“星澈”,就刻了個“澈”字。
他已經許久未見這令牌了,他自己那塊在逃亡路上不得已毀了去,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知道葉子泠取出它來是要作甚,因此靜靜地等在原地。
葉子泠的唇瓣一開一合,應當是在傳音。片刻後,令牌裡傳出時瀧的聲音:“大師兄!我問過二師兄了,他今晚還在族裡,你找不到路可以順著他令牌的印記回去,實在不行你就問問路,或者那花靈有什麼感應也行啊,我先去玩啦!”
葉子泠:“……嘖。”
完了,生氣了,雲念君在心底為小師弟默哀。
是團圓飯的小魚乾吃得太香了嗎,怎麼能這麼得意忘形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小師弟!
雲念君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試探著問:“葉道長,你沒事吧?”
葉子泠麵上沒什麼表情,漠然道:“……沒事。”
雲念君:……
他好像聽出了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猶豫半晌,說道:“那我們自己逛?”
“自然。”葉子泠收了令牌,不疾不徐地說道,“這小子明天彆想進柳族的大門。”
雲念君難得見他吃癟,又不敢笑出聲,抿著唇忍了一路。
街市車水馬龍,又正值佳節,喧囂聲叫賣聲不帶停歇,葉子泠正心不在焉著,冷不防被人群衝散開了去。
雲念君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好在沒被人群分開。
他未待葉子泠回神,皺著眉說:“葉道長,人太多了,我們還是拉著手吧,這樣不容易走散。”
他這句話本意沒什麼問題,聽的人卻是品出了些彆樣的味兒來,葉子泠指尖顫了顫,到底沒把手腕抽出來。
雲念君隻當他不喜他人觸碰,沒太在意,拉著人慢慢在人群中穿梭著。
一白一黑兩抹身形煞是顯眼,卻無人注意到他們衣袍之下正牽著的手。
葉子泠常年練劍彈曲的指腹上裹著一層薄薄的繭,摸上去雖然有點粗糙,卻是溫中帶涼。雲念君不自覺將其攥緊了些,有些愛不釋手,卻也不敢有所動作。
這一刻,他心中升起了小小的滿足感,想著能拚儘全力回到這人間,還能觸到這人溫熱的身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