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一個純粹的路癡，另一個沉睡了百年，看著陌生的街市也不知何去何從，不約而同地慢悠悠地走著，逛街都逛得小心翼翼。

雲念君好久沒能感受到這種凡塵煙火氣，漸漸有點蠢蠢欲動，興奮之下連麵色都紅潤了幾分，他拉著葉子泠在小攤前晃悠來晃悠去，時不時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顧盼神飛。

他死前的那段時日裡，隻知逃亡，一邊壓製心魔一邊尋找自救之法，遠離人群還來不及，哪敢往鬨市裡跑。

葉子泠由著雲念君胡鬨，這人喜歡的小玩意他就花錢買下，其餘時間就在一旁默默看著。

雲念君樂不思蜀，吃到第三根糖葫蘆才覺出不好意思來，他正欲咬下一顆山楂，倏地又合上了唇齒，小聲道：“葉道長，我這麼花你的錢是不是不太好？”

“到時候一並找柳沐曦報銷。”葉子泠漫不經心地回答。

雲念君頓時冷汗就下來了，那還得了？柳沐曦不得摁死他！

葉子泠抬手擦掉他嘴角的碎屑，又說道：“還是說你想自己還上？”

大意了，雲念君恨恨地想，他如今身無分文，買的時候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刻。

等等，身無分文？

“哦？”雲念君心生一計，壞笑道，“葉道長，我隻是個花靈，哪來的銀兩。要我還的話我可是一窮二白，你是要我還錢……還是用其他的還？”

其他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葉子泠整個人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仍是故作鎮定道：“既然沒錢，那我去找柳沐曦報銷便可。”

“那怎麼行，”雲念君咋咋呼呼地說，一臉不讚同，“我能自己還上，當然不能勞煩柳族長了。何況到時他公務繁忙，我還在路途上花費你的銀兩，你要如何找他報銷？”

葉子泠抿緊了唇，素白的麵龐終於透出了一絲緊張。

雲念君心底暗罵，自己真是個以下犯上戲弄大師兄的混球，表露出來的卻隻有嬉皮笑臉，他拍了拍葉子泠的肩：“要我說，彆糾結啦。這一路上我好生照顧道長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飯，要我乾什麼就乾什麼，就當還了債，如何？”

他口無遮攔，端茶倒水還行，洗衣做飯純屬無稽之談，要知道，雲星隱武藝天賦極高，生活卻是個不能自理的。若是柳沐曦得知，怕是又要指著他嘲笑，還照顧人呢，你小子被人照顧還差不多。

葉子泠心知自己被逗了，抿著唇一語不發，垂落的銀發卻遮擋不住難得的羞赧。在彆人眼裡，他宛若天上月，何人敢這般戲弄他？以此聽到這般口頭調戲，他竟有些無措。

“葉道長……”雲念君看著葉子泠的神情，心頭稍稍悸動，卻還裝作一臉茫然無辜，“你怎麼了，臉這般紅？”

他像是才恍然大悟，說道：“我說用其他的還，葉道長不會想的是……”

“閉嘴。”葉子泠開口打斷了他，他心中五味雜陳，有那麼一瞬間，恨不得當場“辣手摧花”。

他深呼吸了數次平複情緒，然後轉身邁開了腳步。

“你不用還了。”

語氣比先前聽到時瀧的傳訊時還要咬牙切齒。

雲念君大獲全勝，樂滋滋地想著這下應該不會欠柳沐曦那家夥的錢了吧。

不過，葉子泠原來這麼不禁逗的嗎？

他暗自琢磨了一下，自己以前還真是個乖乖師弟，葉子泠說什麼他就照做，還真不敢逾矩，更彆說逗人了。

但現在自己這性子……恐怕也回不去了。

……

兩人閒逛到街市某處，忽見得人群密集，人影攢動，應當是有什麼佳節樂事。

雲念君好奇心起，再度牽起葉子泠的手，一股腦兒擠到了最裡頭，想看看究竟是什麼熱鬨。

葉子泠在看到裡頭景象後，卻是皺起了眉，反客為主抓住了他的手腕，想拉著他原路返回。

雲念君隻當他不喜這裡的人群擁擠，連忙製止他，可憐兮兮道：“哎等等，聽完這場我們再走好不好？”

“沒什麼可聽的。”葉子泠不為所動，仍是拽著他欲往回走。

雲念君多少年沒遇上這等熱鬨了，自是不從。兩人站在原地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竟是誰也勸不過誰。

葉子泠眼中焦慮更甚，他居然急切道：“念君，聽話，我們彆看這個。”

雲念君見他越是緊張反而越是好奇，聽到這親近稱呼雖是一愣，卻是笑道：“你這樣我更是不想走了，剛才那句再叫來聽聽？”